聽到萬曆號令,被坐騎熱得滿頭大汗的潞王二話不說便撒了手,立定後轉過身先後抱拳,恭恭敬敬應了兩聲。
“皇兄!”
“二弟!”
前頭那句是給萬曆說的,後邊那句也不是萬曆的回話,而是對萬曆懷裡的大橘說的。
畢是兄弟,結拜的也是兄弟。
皇帝勒勒韁繩,一把掀了漏水的雨披,捋起袖子伸手往前在火德星君臉上摸著,好不容易才摸到頭上發髻,往下一按,火德星君口鼻噴出大量蒸汽,這就算消停了。
關了坐騎,皇帝這才抱著大橘抬手看向跟隨的宦官與大漢將軍擺擺手。
擺完手見沒人動彈,又加了一句:“朕不喝酒了,往後退、退遠點。”
自打那次皇帝與潞王被一壺酒灌得大醉酩酊,在那之後好幾個月,太後下了死命令,無論做什麼都必須得有八個人跟著皇帝,還專門把親信宦官調到彆處。
彆管皇帝吃喝拉撒還是出去練兵,哪怕從甜食房叫個外賣在小屋子裡偷摸吃,旁邊都得有八個人盯著。
八個人都是生麵孔,就連腰上帶銃的錦衣百戶都是。
但他對皇室來說是百分百可信的,因為他叫王天瑞。
武舉人出身,受得錦衣百戶,不招人待見在三省合軍攻安南時被派去跟著陳矩監軍,攻下升龍城後大獲全勝的戰報就是他送到禦前,表功受封錦衣副千戶,在升龍當地主持錦衣安插間諜的事,前年才調回紫禁城。
但他對皇室可信的原因並非前頭那些經曆,而是因為他是王宮女的父親。
王宮女眼看著就要封妃,若生得是男孩還要封貴妃,倒是他父憑女貴封個伯隻是正常情況——誰都有可能害皇帝,但嶽老子不會害自己女婿。
非但如此,老王還恨不得能有個機會能讓他把一身本事發揚出來,好為女兒鋪平道路,在這宮城裡也好過些。
這不,皇帝練兵,老王自告奮勇去軍中正軍法,其他方麵傳統武舉人恐怕不比講武堂學員,但在軍法方麵,傳統武舉人可要嚴厲得多。
彆人都退下了,老王沒退,他道:“陛下,可有事需差遣小臣?”
皇帝麵對老王總是很尷尬,喊嶽父吧,不合適;喊王千戶吧,好像又太疏遠,他尋思得趕緊給老王封個爵位了,叫爵位聽著舒服他喊得也舒服。
“嗯,彆告訴彆人,北洋送來的雨披,它漏水。”萬曆從火德星君身上下來,揮手避過老王撐過來的傘,道:“朕很生氣,不要傘。”
“朕懷疑,是南洋軍器局、北洋軍器局、宣府軍器局中哪個除了問題,有人以次充好。”
說實話,對小萬曆來說,上癮的事可太多了。
練兵上癮、反貪也上癮。
“朱翊鏐,讓你的宦官給朕跑個腿,出去打聽打聽,這批軍備是從哪進的。”
說罷,皇帝又把頭轉向王天瑞,道:“您過去跟南洋諸多將官共事,想必北洋也有舊識,代朕去打聽打聽,不論聽到什麼都不要走漏消息,回來報給朕聽。”
“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讓朕的旗軍在萬裡之外就用這些漏水的破玩意,看朕不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