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龍又在河岸用望遠鏡向周圍看了一遭,最終抬起手來輕揮一下,道:“放吧,天子亞州,豈容番夷撒野。”
赤色令旗招展、戰鼓重擂,十二門佛朗機炮率先在上遊河畔朝蒙特利爾營寨轟擊而去。
這就是一聲信號,圍於河流東岸的易洛魁聯盟戰士聞聲而動,嘹亮的戰吼聲中將亂石灘上粗陋加工的獨木舟掀於湍急水流,各部落勇士攜帶兵器乘舟而渡。
小型炮彈向營地飛射,借慣性轟擊於木柵上幾乎毫無用處,但落在營寨外的炮彈卻著實將剛奔出營寨的渥太華戰士逼了回去。
營寨裡的佛朗機炮同樣試圖向黑雲龍所在的炮位轟擊,三顆炮彈仰高了放來,卻不及河流坡度,遠遠地落在中軍二百步外,隨後幾顆零散的炮彈朝河中易洛魁獨木舟轟去,卻難以取得有效戰果。
這番無能狂怒讓上遊坐山觀虎鬥的黑雲龍甚為欣喜,揚臂對左右道:“土人自己都不知道木舟會被河水衝到哪去,能教你打準了?”
等營寨裡的炮手打定主意調整角度準備轟擊零散上岸的敵人,黑雲龍的炮彈再一次襲來,這次就已經知道他們的火炮在哪,直瞄著過去的。
哪怕打不準,炮彈落在身旁不遠處,濺出的飛石甚至將炮手的臉麵劃傷,哪裡還能沉心靜氣地去瞄準發射,打出幾顆炮彈都不知歪到哪裡去了。
成功登陸的易洛魁就像洶湧海浪,紮下陣腳稍加整隊,直朝營寨攻去。
他們帶了繪著神明的大型盾牌,看上去就和明朝的車營大牌,相當厚實,不論弓箭還是火槍都打不透,可他們一沒馬、二沒輪子,這東西是靠兩名身高力大的戰士搬著走的。
前邊散發著戰鬥狂熱的部落勇士都衝出去了,後頭的大盾牌還慢吞吞地挪呢,看得黑雲龍乾著急,緊跟著便見營寨兩側分彆殺出十餘騎挺著長矛的鎧甲騎兵,趁著易洛魁人還未結陣,一左一右向先頭部隊絞殺過去。
戰矛捅刺、戰馬衝撞,硬是在營地外殺出一條血路,僅靠三十幾名騎兵便衝出個來回,而原住民的弓箭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飛斧丟出去不知多少,可砸中的都是自己人。
令觀察局麵的黑雲龍不禁扼腕歎息。
哪怕有些騎手的長矛在衝鋒途中折斷了,還能從馬鞍旁抽出長劍劈刺過去,跑遠了還順手掏出一隻結構複雜的長管手銃打放一銃。
似乎是發覺在營地裡一直被炮擊不是辦法,營門登時大開,列密集陣型的數百渥太華戰士衝了出來,接替騎兵重回營地兩側換新長矛與火槍的空檔。
雙方原住民還未交兵,兩隊騎兵換上新的長矛,又再度駕著戰馬衝了回來,看樣子想要故技重施。
“就你有騎兵?”
黑雲龍遠遠看著,目光不停在戰場上搜索著,口中喃喃:“黑某的炮隊呢?”
突然間,不知海法沙的中軍出了什麼事,前麵的步兵像被騎手擊潰了一般向岸邊退去,讓兩翼衝鋒的法國商人騎兵隊看見勝利的希望,衝鋒愈加勇猛,似乎要直殺透易洛魁人的軍陣般。
等步兵退到一半,為首追逐最凶的騎士突然勒馬,戰馬前蹄高高揚起,後蹄在地上犁出半尺長痕。
在他麵前,一隊與易洛魁人截然不同的小隊正嚴陣以待地等著他們衝鋒,一支支丈五長矛結出小形方陣,前排矛手使用的是西班牙人持矛方式,戴著笠盔披掛胸甲的矛手用右腳踩著矛尾,兩手托著長矛。
第二排的矛手則用戰陣槍術,粗大的長槍尾端頂在弓步前出的左側大腿上,列出嚴謹的戰陣。
在他們身後,是三排端著鳥銃的步兵,在正中軍官的號令下砰然放銃。
這並非令騎手最害怕的地方,最害怕的是方陣兩翼,易洛魁長矛手結成兩個更小、更鬆散的方陣,方陣中間戴著笠盔的異國武士們正蹲在地上操持著什麼,突然軍陣中一左一右傳出大喊,擋在前麵的易洛魁戰士便轟然散去。
露出內裡幾門寬大、短粗、像小老虎蹲在地上的炮口。
下一刻,硝煙四起、碎石勁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