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個而且很重要,因為偉大強大且不可戰勝的萬曆皇帝關注之重點來了——而且,這個國家的當國者阿克巴自稱皇帝,還他娘的延續三代了。
他們那兒來的皇帝?帖木兒從撒馬爾罕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稱帝,帖木兒滅亡後子孫後代又跑到印度西北去稱帝?
偽帝呀!
大明天子痛心疾首,北逐元寇,此乃先祖未競之業,中原的傳國玉璽現在還被攥在北元汗庭土蠻汗手裡,你個北元後裔建國也敢在印度詐唬稱帝?
現在還派使臣找上自己?
當然了,翊鈞先生並不憤怒,所謂天子痛心疾首也隻是開玩笑,那都幾輩子的事了,興許北邊正跟土蠻對峙的戚繼光等武將還準備供上戰利所得的傳國玉璽撈個功勳,但文臣們早在這上百年的時間裡讓玉璽神話破滅了。
過去說的是受命於天,如今大夥兒都講究受命於德了。
至於皇帝對這玉璽的看法則要分人,開國時幾位皇帝需要增強信心,又沒得到北元的玉璽,隻好為玉璽擴軍,一下子刻出十七枚。
到了被找來當皇帝的嘉靖,又需要玉璽增強信心,便又加刻七枚,像什麼“奉天承運寶”、“大明受命寶”、“巡狩天下寶”、“垂訓寶”、“命德寶”一大堆,甚至就連討罪安民、敕正萬民都要專門刻個璽。
而對自信心空前強大的萬曆皇帝來說,他根本不需要外物來增強自信,需要的話隨便撿個石頭蒙塊紅布,就算有了。
要是實在找不到石頭,土坷垃也行。
這個原因讓萬曆皇帝天然就不願跟莫臥兒多交流。
沒過多久,宮內在講武堂進學過的武宦官們便送來通譯後的書信,攥著信的王安顯得氣呼呼的,道:“陛下,他們稱其大王阿克巴為皇帝,還把大明叫契丹。”
通常而言,這次外交到這兒就該結束了。
上門把人名字叫錯,還有得聊?
但萬曆爺很新派。
“彆生氣,接著說,信上說的什麼。”年輕的皇帝雲淡風輕似乎並不在乎自己的麵子,反倒安慰起滿麵主辱臣死的王安,道:“該交還是要交的,他不懂,朕可以教他,講武堂外交第一準則是什麼?是以武力為後盾,謀求國家利益,用非暴力手段行使武力。”
“西洋軍府都陳兵莫臥兒家門口了,該聽聽他說什麼。”
萬曆艦甲板上坐著的萬曆皇帝說著突然挑挑眉毛,抬手道:“對了,待會彆忘了跟兵部通報,罰嘉峪關遊擊半年俸祿。”
正為陳述書信組織語言的王安沒跟上皇帝任性跳躍的思維,回應他的是皇帝長長地歎了口氣。
從模樣上看,萬曆皇帝也常常因家裡人不及他聰明十萬分之一而感到無奈和苦惱,提醒道:“他們在肅州衛而不是嘉峪關外,遊擊將軍肯定收了賄賂——信上寫的什麼?直接從中間讀吧,其他假天子給朕這真天子寫信,肯定先吹捧自己再吹捧朕,沒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