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洋大臣在皇帝眼中一直是可以令他信服的好人。
身份低微的南洋衛指揮使取得權柄的原因並非他是大明最優秀的將官,而在於他是天下間最了解海外的人,但他並未專擅這一特點,不貪戀南洋軍府大權,並繼續為大明創造更多了解海外的人。
而現在,瘋狂的南洋大臣為皇帝解開一個野心勃勃、前所未有的人才儲備計劃在未來十年,係統培養三百萬名受基本教育的少年,並在十年後以每年五十萬的數量遞增。
這些人他們能熟練背誦幾句古詩詞,了解帝國的文化與朝代更替能看懂地契、房契與話本。
上街賣肉買菜算得比店家還快,知道水銀有毒、火藥爆炸不是煉丹師的方術,哪怕當個佃農地主管家也不能再在契約上坑他們。
認為世上有物理定律絕大多數並非因緣巧合,在他們的意識裡爪哇國並不遙遠,而真正遙遠的大洋另一邊有全國服色尚黑的西班牙與男子喜穿勒蛋褲的弗蘭西。
朱翊鈞將這一野心勃勃的計劃中兒童們稱為‘萬曆一代’,顯而易見,他們將更好地融入新時代,與此同時也會向帝國,或者說直接向他這個皇帝提出新的挑戰。
當他們知道這一切,又該如何讓他們對帝國、對皇帝,保有極高的愛國忠君思想?這是他要解決的事。
曹操倘若生在興盛、繁榮、處於上升期且領土不斷擴大的帝國,他也就如願以償去做大漢征西將軍曹侯了。
陳沐單提的是教育,但在皇帝看來,關於教育的方麵陳沐不但為教育提供解決思路,還解決了軍事,這是相輔相成的。
他一點兒都不懷疑陳沐說的正確與否,因為這是他的親身經驗,他學東西就是比彆人快,火德星君運到紫禁城,他看了半天就知道裡頭大概原理;鳥銃放在手上,看彆人打放一次就知道怎麼用。
因為《陳氏道德經》是他的基礎教育。
因此待萬曆一代長成,朝廷亟待解決的問題就是給這批人創造上升空間,人隻要有盼頭,誰都不會想掀桌子。
陳沐還提到兩個概念,精英教育與普及教育。
其實古代中國一直是這兩種教育理念並行,因為印刷術的存在擊敗了貴族與世族,唐代以來,三代以上的望族依然存在,但他們已經不那麼特彆,平民百姓也有讀書的機會。
無非可能家學淵源令他們有更多機會,人不存在絕對平等,老子努力一輩子,生了小孩,老兵留下套兵甲、老文士留下一屋子書、賣菜的留下個小攤位、開當鋪的也會把鋪子與當票留下,但科舉在明朝讓大多數人平等了。
做買賣的、陳友諒舊部後人與罪臣後人、服喪的、犯法的、和尚道士之外的大多數人。
因為科舉並非指的是受教育機會,而是做官的機會。
但都可以學習。
你要做醫生,去醫學;要學天文和術數,去陰陽學;醫學和陰陽學就在帝國除海外領土外的每個縣治官學的左邊和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