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流竄在這片土地上西班牙修士說,大明人和土人不一樣,他們比你們白、也比我們白,他們是白人。
可住在李耳城的大明老爺們說西夷放屁,老子是黃膚黑發黑目的大明人,他們才是醃臢的白人。
在懷疑中,土民看到粗放的農牧技術被大規模改良,以前叫聖地亞哥如今被邵廷達更名為李耳城的港口造出百料漁船供沿海漁民出海打漁,城裡做出精致的衣服和鞋、販賣更堅韌的漁網與比獨木舟更快更大的船。
大明人說這能讓所有人取得更多食物,飛快地富有起來。
可整整三代不曾擁有個人財產權的土民根本不知道富有起來是什麼意思,當西班牙人離開,整片土地陷入停滯,上層建築轟然崩塌,讓底層因服務西夷而生的原住民無所適從。
邵廷達可以強迫他們進入漢文學堂學習文字與談吐,卻無法強迫矯正深深烙印在靈魂深處的不安與自卑自賤。
一直到這個時候的某個瞬間,莽虎將軍才突然回憶起早年陳沐說任何民族被奴役幾百年都會變得愚蠢麻木這句話的真實含義……智利土民並沒有被奴役幾百年,僅僅幾十年罷了,他們就成了這副模樣。
甚至就連城裡大明商賈販賣衣服和鞋,售賣漁網和漁船,土民也不知道買;假使他們知道買且想要買,也沒財富。
所以他們雇傭無產土民百姓架橋修路,人們會對明軍為何如此感到好奇,智利有道路,不論過去各部落用腳踩出來還是後來修繕的,亦或西班牙人在時主持修造的道路,這裡都有,但明軍說這路不夠寬也不夠平整,更關鍵的是土民需要這份工資。
“修路是為了讓我們賺工錢?”
“不,不光為讓你們賺工錢,有了好的道路,你們就能把李耳城的東西賣到其他地方,賺到財富來讓自己的家人過得很好,也能幫助更多過不好的人。”
“商隊,賣到其他地方,就像過去西班牙人的商人那樣?”
“對,像西夷那樣賺取財富,但不要像他們那樣賺到錢給自己戴十個手指的戒指,貧窮要想辦法獨善其身,富有了不能忘記兼濟天下。”
“那為什麼我們要叫他們西夷、歐羅夷,而不是西班牙人、歐洲人呢?因為他們是白人嗎?”
“嗬嗬,其實大明不在乎彆人長成什麼顏色,也不在意自己是白色還是黃色,我們不因顏色尊貴,顏色因我們存在而尊貴,大帥說了,我們生得白而自稱黃,隻因大明子民都是炎黃子孫,這裡麵的黃字罷了。”
“就我個人,隻因為不願與他們同歸一類而已,他們也一樣,他們不因自稱白人而低賤,看看諸多部落蒙受的苦難,白色因他們類同禽獸的行徑而低賤,稱夷,已經是把他們當成人了。”
說話的大明工程師放下圖紙抹了把額頭的汗水,看著伸向遠方山脈荒漠間正在修築的道路,攬著身旁土民青年的肩膀笑了:“等這條路修好,去招募自己的商隊吧,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人如此,族群家國亦如此,我們是一樣的,你也不能貧窮下去,好好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