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血療法有三個可能:病人挺過來了、病人瀕危被本能所救、病人失血過多死亡。
其實普利茅斯的曹道長遠不如李禹西寄給陳沐的信裡活得那麼輕鬆瀟灑。
他原本沒打算救人,實在是普利茅斯知縣逃跑前下令封城,這種操作把他驚呆了……封路能理解,全城戒備也很正常,不讓任何人出、不讓任何人進,這在大明也是鬨瘟疫時的常規操作,可後續措施呢?
官府的常平倉、地方義倉、社倉都乾嘛呢,放糧啊!
沒有。
城裡的醫生都乾嘛呢?救人啊,實在沒辦法治病也要告訴老百姓在家躺好了,彆亂跑,是不是?不光要封閉城門,街坊也得封住呀。
沒有。
人們祈求教會的幫助,可教會的修士除了滿心煎熬地帶百姓祈禱也沒有其他辦法,隻能看著每天一大批一大批的屍體運進教堂的墳地裡。
然後被貧窮、疾病與死亡籠罩的人們驚奇發現——居住在港口的大明人沒有事。
這個消息最先是妓女傳出來的。
大明國人因封鎖港口而無法離開,二十多名個商人與船長、數百名水手在臨近港口的街道上住了整整兩條街。
那曾是一片荒蕪的土地,儘管霍金斯閣下反對,但議會收受賄賂的議員們還是通過了普利茅斯設立通商口岸的決議,沒人能拒絕牧野煙帶來的風靡效應與巨額利潤。
所以大明商賈的牧野商會就拿下了靠近城區的土地,把那稱作牧野會館,一切抵港的明商都有權利帶水手短期居住、休息,還有些商人長久定居,以作為商會耳目調查市場需求。
眾多水手帶來的並非單單每日巨量飲食消耗,他們都是精力旺盛的人,有生理需要的同時還有錢,當城中有瘟疫出現的消息後依然有膽大包天的水手托人去尋花問柳……人們總有必須要上街的理由。
儘管想吃雞的水手最後被商人們聯合一頓大棒子狠抽,妓女也沒能進入牧野會館,但會館內紀律森嚴、人們麵色紅潤的樣子依然震驚這座被瘟疫襲擊的城市。
與這些更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有牧野會館青磚院牆上那些用朱砂畫出的咒語。
起初是曹長青聽說瘟疫肆虐的消息後害怕,在牧野會館中自己獨門獨院的院牆上畫了朱砂、院子外鋪了石灰,最後才開始在院子裡拿木頭雕各類神佛法相。
隨後自然有其他水手、商賈找上門來,讓曹道長也給他們畫符咒,而且曹道長也是在東洋軍府接受過戰地培訓的,對軍事駐營常識多有了解、又隨同陳實功做過解剖實驗,還專門讓牧野商人收石灰、水銀、雄黃,灑院外繪院牆堵鼠洞。
這些東西英格蘭都有,雄黃是染料,曹長青嫌它毒性不夠,還專門把它煉成砒霜。
緊跟著隨城市無序管理造成的混亂使疫情擴大,整個牧野會館施行軍管,除大米白麵與院內種植果蔬外什麼都不讓吃,會館內見到除戰馬外所有動物一律撲殺焚燒,每人還將香囊內東西倒個乾淨,換上朱砂、朱砂不夠就放砒霜。
職業神棍半吊子外科醫生曹道長眼中,這場發生在普利茅斯的瘟疫是有形的,儘管他不知道那有形的瘟疫是什麼、又怕什麼,但他心裡有一個信念。
“看這些毒物究竟先毒死誰——是我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