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免於災禍,永遠置身痛苦哀嚎之外。
冷眼旁觀,隻有在沒有切身發生時才有權力。
楊策仍未從瘟疫的驚嚇中緩過神來,疑神疑鬼道:“你確定大明港沒有瘟疫?不行我們走吧,都走,去亞速爾島,不行就回亞洲。”
“不要驚慌失措,喝點這個,瘟疫離這有十幾裡遠,你現在很安全、你們所有人都很安全,看看塞維利亞,那座城都沒有慌。”
李旦向楊策的方向望去,目光越過他的肩膀,能看見巍峨的塞維利亞大教堂,這座修建在山壁上的亭子被命名為觀城亭,實際上站在這看不見塞維利亞城,隻能看見這座教堂。
“過去在濠鏡我就納悶,葡夷為什麼要花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打算去修一座教堂,修得越氣勢恢宏越好,直到我看見這個。”
他望向大教堂的目光露出癡迷,其實使勁修教堂是有原因的,不單單因為好看,更重要的是有實際利益。
比方說老毛子信東正教,就是因為羅斯人在君士坦丁堡一看,哇,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玩意,太壯觀了!
建造奇觀增加文化影響力呀。
“放心。”李旦回過頭才對不耐煩的楊策道:“大明港沒有瘟疫,不但沒瘟疫,瘟疫也進不來。”
李旦早就在準備了,為塞維利亞的瘟疫他等了足足兩年。
“西班牙人為塞維利亞驕傲,他們說這是新大陸之門戶,城市裡的黃金能堆砌一座連同亞洲的橋,但富麗堂皇之下是肮臟至令人不忍下腳的泥濘街道,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貧民窟。”
李旦自認見多識廣,但在塞維利亞還是極大地開闊了眼界。
自小長在濠鏡跟一群流浪兒住在一起,他知道小孩可以很窮,知道人可以糟糕到幾天吃不上飯,更知道不論在哪都會有極端現象,但他不知道原來人是可以有這種窮法。
尤其是在一個盛世。
這個時代對西班牙來說絕對是盛世了,而塞維利亞又是歐洲最富有的城市,本地人甚至會把這與他們從未去過從未見過的羅馬相比,並說羅馬是一座舊城市。
但塞維利亞滿城都是流浪兒,那些陰暗逼仄的小巷裡,流浪的孩子們聚成一團,偷竊、搶劫、殺人。
他們無師自通,因為沒有人願意帶他們,就連老小偷都不願意帶,因為老小偷也很窮。
這個事很難理解,但塞維利亞的小偷確實很難把自己的生活過得體麵,這座城貧富差距太大了。
窮人偷不到值錢的東西,但他們隻能去偷窮人。
一個不恰當的例子,在大明,即使最高明的小偷,也不會選擇去偷陳沐的錢,哪怕陳沐毫無防備地站在他麵前。
隻要他知道那是陳沐,隻要他還想活,就不會去偷陳沐的錢,因為他知道自己跑不掉。
更關鍵的是李旦不知道原來在這座城裡老人也可以很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