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僅僅是私人在口頭上的保證,在馬六甲總督與將軍之間,不需要任何書麵文件。”平托環顧周圍,在確認並未看見任何西人麵孔後才慎重地對陳沐道:“將軍是大明國在濠鏡的掌權者,我們需要您做出承諾,這本應在教士與主的見證下,鑒於將軍並非主的信徒,請您以祖先的名譽做出承諾——濠鏡不能與呂宋的佛朗機人貿易。”
陳沐笑了,儘管他是想顯得嚴肅一點,但沒憋住。
他押對了,但還是明知故問道:“呂宋的佛朗機人,和你們不是一條心?”
“這,實際上是一條心的。”平托有些尷尬,他不知道該如何向陳沐解釋他們與西班牙的關係,道:“他們曾是我們的宗主國,就像滿刺加對大明那樣,但我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這邊是我們的貿易範圍,他們占據呂宋已經很過分了,不能再讓他們到濠鏡來,將軍能保證麼?”
陳沐當然明白這裡麵的關係,西班牙的國王菲利普二世給呂宋起名叫菲律賓,看來葡萄牙人也對此不滿,他樂嗬嗬地說道:“我不會對此保證,因為沒有人能占據濠鏡,這裡是大明的國土,受大明管轄,恰恰相反,我依然需要你們保證。”
“當濠鏡麵臨外敵,不管是從哪裡來的人,濠鏡葡人必須我站在一起,進攻他們。”
這幫人把發現的土地當作殖民地,把生活在這裡的人民當作土著,明朝用六十年漫長時間與多次戰爭來幫他們確立正確的國與國觀念,現在看來平等教育還是挺失敗的。
“你可以派人告訴你們的總督,今年會有十艘閩廣合興盛商船抵達馬六甲,希望能得到妥善照顧與公平的交易,他們在馬六甲得到怎樣的照顧,葡人在濠鏡就會得到怎樣的照顧。”
陳沐笑著離開,走出幾步又折回來,拍著鳳翅兜鍪道:“忘了,那艘擅自攻擊朝廷水師的雙桅船的船長死了,那艘船和船上所有東西歸我所有,沒問題吧?”
“還有,我的旗軍陣亡失蹤三人,撫恤應該由你們給。三十枚克魯紮多,從今年葡人引商的收入中平攤,沒意見吧?”
平托不理陳沐,閉著眼睛拿著胸前十字架比劃,老人家根本不想和陳沐多說一句話,似乎多說一句話就會被這個惡魔引向萬劫不複。
當然陳沐也沒指望他會回答,隻要達成共識,有沒有聲音回應是不重要的。
“沒意見就行,有意見就去市政衙門口信箱寫信。”陳沐很認真地說道:“我會看的——走吧!”
楊應龍是沒怵過什麼的,走到哪都是一副大爺做派,唯獨在濠鏡有點露怯,眼巴巴地不斷從夷人與海上戰船及陳沐臉上循環,像看妖怪一樣,直到陳沐提醒這才跟著走,邊走邊小聲道:“那個克什麼多,是他們的錢?蕞爾小邦,那麼不值錢,你跟他們做買賣乾嘛?”
“不值錢?挺值錢的。”陳沐從家丁腰囊裡拿出一枚金幣遞給楊應龍,道:“一個這個頂一兩四五錢銀子吧。”
楊應龍接過金幣正看著,聞聲瞪大眼睛吃驚地望向陳沐:“仨人的撫恤,你要四五十兩撫恤?”
“我們窮啊,哪兒能比得上播州宣慰司那麼富有,陳某的錢一個子兒都是扣來的。”陳沐邊苦窮邊對家丁頭子隆俊雄下令道:“跟陣亡旗軍的小旗說,這次是陳某惹來的禍,陣亡旗軍家裡每人送去五兩,剩下參與海戰的兩船旗軍,各賞一兩。”
“誒,你看見俘獲的番船沒,海船,挺好的,你要不要?”陳沐轉頭對楊應龍道:“回頭我把炮都拆了貨卸下來,修補修補,賣你一百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