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綸看著陳沐沒有答話,繼續問道:“倘二百老卒,軍械齊備,二百倭寇兵臨城下,又如何能不敗?”
這不是出難題呢?
“回軍門,卑職不知。”陳沐一揚臉,你不是問為何沒傲氣麼,“若二百老卒為卑職親自操練,且銃炮齊備,實在不知如何才能敗北,這樣的仗——沒輸過。”
“我知道你沒輸過。”譚綸笑了,手拍拍桌案上的書冊,道:“嘉靖四十五年,倭寇兵臨清遠,將軍時任清城小旗,隨百戶出戰,手斃真倭數名,敵部下殺敵十餘;後新江之戰對陣亂軍,以戰功升香山千戶,爾來數次擊退海寇。”
“尋常人似你這等出身,能做到遊擊將軍已是戰功之極,能任掌印指揮使想來是有造化的。”譚綸說著卻又皺起眉頭,對陳沐道:“你給譚某送過望遠鏡、聽說又送了戚帥兩杆銃,你隻會送這些麼?”
人的名樹的影,在陳沐看來他是第一次見到譚綸,而實際上在北疆,廣東陳沐的名字早就被許多人惦記上了。
“征討曾一本的戰報,譚某時任兵部主事,都看了,打得好。海上追擊數日並立下大功,望遠鏡想必居功甚偉吧?”
譚綸講話對陳沐來說很有跳躍性,讓他有些摸不準這位總督想說的中心究竟是什麼,但既然被問到,他隻得抱拳道:“實不相瞞,卑職初製望遠鏡,為的就是海上船戰炮戰,能搶占先機。”
“在下以為,之所以倭亂東南,是因我大明海防薄弱,倘我船堅炮利,倭尚不至岸便已船毀人亡,又何來倭亂呢?”
譚綸坐正了身子,疑問道:“船堅炮利?”
這個詞很異端呀!
再堅的船敵不過火燒,再利的炮逃不過跳幫——這才是東亞海戰的主旋律!
“是,船堅炮利。我大明健兒久習船戰,皆為跳幫火攻,然每戰必多死傷,老練水手皆為精銳,死一人尚且心疼,何況每每大戰則數百陣亡,何苦來哉?”
陳沐抱拳道:“朝廷如軍門般善戰者無幾,勇氣與紀律已可使軍士所向無敵,然若有更好的器械來使勇氣與紀律俱佳的精兵減少陣亡,而增強戰力,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
陳沐的話在他看來是說南洋衛的優勢,而在譚綸聽來卻是劍指工部的意思,因為他聽到過太多對軍器的抱怨了,這種事誰都知道,可誰又能做得好呢?
倘若他真能做好,薊鎮三營又何必從浙閩購鳥銃、廣東購火炮呢?
還不是北京牽連太多,做出來的東西不合用也退不回去!
“將軍既有才學,昌平現有在籍軍兵二萬餘,要練出可戰之兵,需要多久?”
這是句硬話,如果不是來北京的路上陳沐對譚綸的經曆備足功課,一句話就能把自己將來套進去。譚綸任台州知府時也問過戚繼光一樣的話,戚繼光的回答是三年。
而那三年裡,台州所有戰役,皆為知府譚綸親自上陣應付,三年後戚家軍成,所攻無可擋者。
陳沐根本不接這茬,道:“在下不敢擅做承諾,七日,待巡視昌平軍兵後方能給軍門答複。”
有點一波三折了,吳桂芳查看他的炮、戚繼光讓他班軍鎮守昌平一年、到譚綸這怎麼成讓他在昌平練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