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倒是直接,譚某不這樣,當年在台州我練了一千兵馬,他們跳舞,我這唱戲,高高興興把他們擊潰圍殲,以至後來倭寇逢聽唱戲就逃竄,保全了浙江許多樂人啊!”
陳沐眨眨眼,他可是聽說譚綸過去在台州打仗時拚殺當前,殺至血水浸透手腕衣袖,洗了很久才洗掉血跡,他還想不通一介文官為何有這麼高強的戰鬥力,鬨半天你是自帶背景音樂的男人。
他能說什麼,他拱手十分認真道:“這當真是功德一件!”
其實陳沐心頭有萬馬千軍奔踏而過,他實在無能想象,開戰前在陣營裡唱起大戲的軍隊是如何打出勝仗的,而譚綸這位指揮官,又是如何操著海鹽戲腔指揮軍士行軍布陣。
倘若他輸了或沒打過倭寇,陳沐還能夠理解,這種近似嬉戲的方式糅合在軍陣中,偏偏所攻無不破,又會有多高的指揮才能呢?
“今日將軍過來,想必對操練延慶三衛已有腹稿,需要多久,才能讓延慶三衛像南洋衛一樣,軍械齊備、旗軍合用、且兵糧自足呢?”
“兩年。”陳沐踱馬隨行,在馬背上微微矮身,道:“練兵不難,難在號令難以統一,卑職並非延慶三衛指揮使,如果軍門能給卑職節製三衛諸多衛官,統一號令的大權,則卑職兩年必使旗軍合用,四年便可推行京師諸衛!”
譚綸麵露異色,攏著胡須回頭看了陳沐一眼,接著在踱馬前行的過程中閉目思慮片刻,道:“推行京師不急,既然要你練兵,節製三衛的大權就一定會給你。”
陳沐並不知道他的話對譚綸而言意味著什麼,朝廷已有定例,通常一事不煩二主,誰上的奏疏、事情落實一般就都由這個人去做。
外衛隸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司則隸五軍都督府,而京衛是直屬五軍都督府——陳沐的一句推行京師,讓譚綸聽做他有進入五軍都督府的誌向。
這事誰能答應?三四年後,年不到三十的將軍入五軍都督府,就算做的再好也至多一個都督僉事,可衛軍革弊這種大事並非隻都督僉事就能辦成的。
三十歲當上一品大員,以後不乾了?
譚綸就不接這茬。
“陳將軍在南洋衛時也用祭拜天地四方神靈來約束士卒麼?”見陳沐搖頭,譚綸輕輕點頭,揚鞭前指道:“那正好去看看,能多學些,也好教你知道,譚某更善將將,凡節製精明,百無禁忌,今後你就可以放心、放手去做。”
陳沐不太明白譚綸這話是什麼意思,直到在密雲校場見到兩萬餘薊鎮新軍旌旗蔽空,各式戚繼光手繪旗幟長幡迎風而起,高大將台上戚繼光及部下上百將官,在巨鐘開鳴間祭拜天地,一齊抽出刀來,歃血為盟同飲血酒。
“天地人神共鑒,我等在此立誓,今後倘以軍資恣意科斂以供饋送,天災人禍,瘟疫水火,使全家立死;若懷二心,不愛軍力,便男盜女娼,十代不止!”
“且知道經佛法,講天堂地獄,說輪回報應。你們如今把我的號令當道經佛法一般聽信,當輪回報應一般懼怕,人人遵守,個個敬服,這便是萬人一心,北虜亦無可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