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次齊射結束,中間停滯近十息,鳥銃前隊才裝好彈藥,重新舉銃齊射,儘管這有被虜騎單個衝鋒嚇住的原因,其中臨陣換彈慌亂也占了很大部分,算下來前隊銃手居然用了接近四十息的速度才裝填好鳥銃。
他們還是不太熟悉輪擊。
砰砰!
再放一陣,陳沐對戰果並不滿意,除了少數向前衝來的虜騎,大部分敵軍已經弄清楚在戰壕中藏著大隊不怕雨水的銃手,而且是明軍最精銳的銃手——他們都裝備著三眼銃!
而且是射程超級遠的三眼銃!
他們見識過三眼銃,儘管這東西在北疆的裝備其實也不多,但對土默特人而言是明人單兵火器中僅次於神機箭的的兵器,要拉開距離。
因此陳沐眼看著敵軍像紮堆一般朝橋邊竄去,最近的北虜在四次齊射後離戰壕都要七八十步的距離,這個距離他部下旗軍的南洋造短銃殺傷已經不足,很難再像先前般直接將敵騎斃命。
這樣不好。
“揮黑旗,轟他們後路!”
陳沐左側,傳令家兵奔出戰壕,戰壕上三杆黑旗在雨幕中揮動,戰壕下第五次齊射如約而至。
“陳將軍威武!”
炮兵陣地,吳兌看著戰場分外振奮,儘管穿著雲雁緋袍,卻像個武官般一拳擂在遮雨棚杆柱上,臉上溢出藏都藏不住的大喜過望,望遠鏡早被丟到一邊,攥著倆拳頭對陳矩抿嘴咬牙笑道:“南將長於決勝瞬息之間,攻守勢易,果真如此,凶猛剽悍的虜騎在陳將軍陣前竟如此孱弱,就像……這殺人如刈麥啊!”
“那可不是!咱爺們兒就說了,這陳將軍是有本事的!不會錯!”
陳矩也振奮,甚至比吳兌要更振奮幾分,他是庚戌之變北京城的親曆者,那會才十二歲跟著大太監高忠全副武裝立城職守,胡虜破關攻城的凶悍給他留下太多可怖印象,故而一遇兵事則是慎重再慎重,小時候留下的印記往往會伴隨人一生。
幾時見過這樣的情景?
十六門大炮就在陣地擺著都不需發,單靠鳥銃就把虜騎打得哭爹喊娘,像割麥子一樣,成片的北虜說沒就沒,騎兵被步兵嚇得退避百步,連馬都不敢亂動。
誒!
陳矩笑臉凝在麵上,浮出思索,他剛才好像想到什麼非常要緊的東西,是什麼?
環顧左右,陳矩看見陣地上十六門上了黑漆的火炮!
“炮,炮!”陳矩終究還是年輕,一下子慌了,抬手斂大袖左右找著,然後才在胸口抓住掛著的望遠鏡朝陣前望去,就瞧見硝煙四起裡三杆黑旗如風中蓬草般左右飄零,“炮兵聽令——放!”
在宦官高亢明亮的嗓音裡,十六門火炮向預設目標,拴馬橋西大隊虜兵集結之處,狂轟而去。
轟!轟轟!
雖然來得稍晚,但於陳沐而言並不礙事,陳將軍率旗軍棄銃持兵躍出戰壕,抽出腰刀,高呼道:“傳令兩翼,掩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