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的冬一年比一年冷,北方更是如此。跟著陳沐到北疆不過一個冬天,鄧子龍麵上便多了風霜,這是練兵必然付出的代價。
這段日子鄧子龍和呼良朋一樣,除了做自己的軍務,還要做陳沐的事,幫他練兵募兵。
明軍省一級正統大戰,總兵官領正兵節製轄下諸衛軍、副總兵領奇兵、遊擊將軍領遊兵、參將領援兵,稱四兵。
宣府的正兵被陳沐沙汰老弱遴選掉一批,就得招募新兵。去年和俺答從春天打到秋天,田地收成本就不好,又因戰事家破人亡,百姓的生計在冬季更是雪上加霜,因此,募兵尤其容易。
“散落各地的騎手在年後帶回符合將軍要求的一千多新卒,先編入將軍正軍。照這樣下去,春天還沒過完,就能把兵招全。”這是鄧子龍心裡揣得最大的事了,“還有就是兵部送來的兵器、馬匹,高頭大馬陸續運來兩千多匹,春季還得接四次,合算馱馬戰馬一萬三千匹。”
說著鄧子龍招來部下主記,把單子呈給陳沐,軍馬七千八百,其中南馬北馬數額相差無幾。餘者為用於輜重的馱馬,其中有一千二百匹馱馬是譚綸臨走前加調,專程為其拉炮之用,選的都是力大體闊的上好遼東馱馬。
聽戲的老爺子回鄉休假還記掛著他這的事兒呢。
“嗯,募兵與接應輜重這事很重要,後麵咱宣府從兵部拿東西就不好拿了,得靠自己的本事。”
陳沐沉吟著點頭,他的熟人都離開兵部了,譚綸、吳桂芳都回家了,現在接替尚書的是楊博。這位也是猛人,從世宗皇帝嘉靖八年進士開始,僅有一任知縣和兵事無關,其餘皆為文官武職。
在二十年前就是兵部尚書,在古北口懟過蒙古首領把都兒和打來孫的十萬大軍,現在老爺子的本職是吏部尚書,兼理兵部事務,大方向上應該沒有改動,隻等著譚綸回來就行。
“將軍,兵部給咱運來的兵器甲胄,還不算壞啊!”
鄧子龍叫來倆軍士,讓陳沐看他們身上嶄新的甲胄與兵器,墊皮鐵罩甲、臂鎧兜鍪都挺厚實,抽出腰刀也是雪亮做工精良。
陳沐笑道:“那能一樣麼?咱在南方是千戶副千戶,領的軍械肯定是最壞的一批,現在你是參將我是總兵官,拿的軍械肯定是最好的,這是宣府!”
“總兵官四軍要用的都是爛東西,拿什麼守邊鎮?”陳沐說著搖搖頭,道:“兵部送來的軍械也就夠營兵配上,四萬衛軍的兵器甲胄是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換句話說,不是兵部給的東西好了,而是衛所軍本身就是三線兵馬,即使在宣府總兵官陳沐麾下的衛軍,照樣輪不到最好的軍械。
都是逼出來的,現在即使把兵部最好的軍械給他,他也看不上了,因為他已經有更好的選擇。
用慣了鳥銃就看不上火銃,這道理用在甲胄上也一樣。
“匠人,有匠人過來了麼?”
提到匠人,鄧子龍可不像先前說起軍械時興高采烈,偏頭望向一旁看軍陣在遼闊校場上奔走,歎口氣道:“來了一百多個,更多人還在路上,衣衫襤褸挨餓受凍,有幾個死在路上沒挺過來。”
“死在路上?”
鄧子龍搖搖頭,似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隻是道:“卑職已派人知會宣府境內沿途驛站,讓他們為匠人準備粥棚和炭盆,工地搭了屋舍,派去醫匠,給他們治瘡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