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覺得李旦出趟海確實是挺不容易的。
天主教堂、佛刹道觀、天妃廟宇還有他的生祠,在濠鏡這個小地方,他乾兒子出一趟海要把世上信徒最多的神明全拜一遍。
辛苦了。
“主教不必因此焦急,教堂建好了,帶我進去坐坐?”
陳沐對教堂的興趣,令澳門主教卡內羅既興奮又擔憂,但他不能回絕,隻好請陳沐進教堂。
一方麵,陳沐這位帝國南方首屈一指的高官如果對天主產生好感,那麼無疑會令他們的傳教事業產生極大的幫助;但另一方麵,誰都無法忘記這是個能下令把教堂石階拿去鋪路的惡棍。
每名耶穌會士都經曆非常嚴格的考驗,他們發誓貧窮、貞潔、服從,他們為推動海外傳教這一偉業無懼生死,世間沒有任何事能夠打倒他們心中的堅定。
但是。
凡事都有但是,麵對陳沐這個掌握大權的惡棍,卡內羅隻覺得這就是天主給與他最大的考驗。
聖保祿教堂裡,陳沐坐在長椅上仰頭望著壁上浮雕,聖嬰雕像和被天使、鮮花環繞的聖母塑像,這巧奪天工的藝術很壯美也很令人讚歎。
他對卡內羅道:“旦兒的事情,主教不必放在心上,亦不必如此狹隘,倘天主真有靈,他會保護旦兒在海外不受威脅。時間也會讓旦兒明白,誰才是他真正應當信仰的神靈。”
“當信徒迷茫時,主教不應苛責,雖然陳某不信你們的教派與神靈,但如你所見,陳某也很尊敬你們為信仰不畏生死的虔誠,這是我所沒有的品格。”陳沐臉上非常嚴肅真誠,對主教卡內羅伸出手道:“主教在我們的土地上生活已經很久,應該了解,在這片土地上傳教沒那麼容易。”
“陳某沒有反對你們傳教,其實已經是對閣下及教派最大的幫助。”
卡內羅肅容點頭,儘管他總因陳沐的貪婪、惡霸舉動而感到不快,但這一點他也無法否認,這個如果生在西方要被架在燒烤架上燒成肉乾的男人,如果他想,隻需要一句話就能驅逐所有教士。
但他沒有。
卡內羅認為這對他們就已經是最大的幫助了,老主教點頭道:“尊敬的將軍,對此我願獻上對您最崇高的敬意。”
老頭兒漢語學的不錯!
陳沐再度露出讚賞神色,點頭道:“主教不用感謝我,鑒於我們已有極好的合作經曆,所以我希望能開誠布公地與諸位葡人交談,幾位兵頭也有份——我希望知道,對於呂宋的西夷頻頻到濠鏡挑釁,甚至使陳某在大婚當日隻能乘兵船炮艦回家,你們是怎麼想的?”
西班牙人惹火這個惡棍了!
教堂裡傳出羽毛筆沙沙的記錄聲,陳沐扭頭一看是老熟人平托,雖然不知道他怎麼還在濠鏡,但看因為自己的眼神而手都在顫抖的平托,陳沐笑道:“沒有關係,先生,繼續記錄吧。”
平托輕輕點頭,在記錄中添了一句:似乎歲月與北上令陳將軍更加謙和,但依然沒改變他的好戰,此時此刻聖保祿教堂裡,我有幸親曆一場龐大戰爭的開端……
“和我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