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宋的天氣讓人摸不清究竟是什麼季節,一年到頭一直是炎熱的夏天。
“不說我都不知道,已經快冬天了。”
南洋衙門城堡夾壁被匠人休整後堆入硝製的冰,陳帥單穿緋繡大團獅子綾羅袍,玉珠烏紗帽放到一旁,坐沒坐相地攤在官帽椅上。
小顏掌櫃在後頭給他捏著肩膀,抬手打他一下,“堂堂帥爺,怎麼能坐成這個樣子。”
“哎喲,這不是舒服麼?”
陳帥滿麵懶相,眯著眼睛都不願睜開,土豆坐在後麵撲哧笑出聲,看見懶獅子扭頭瞪過來,連忙裝作撇眼向一邊的樣子,緩緩揮著大團扇給如夫人扇風。
陳沐抬手從窗沿夠著瓷茶碗,瓷碗外因涼氣與熱天生出一層水汽,裡麵放的是芒果冰茶,此時冰塊都快化掉,一口飲下更是讓他舒服地連腿兒都伸直了。
“啊!從頭涼到腳!”
顏清遙看陳沐這懶樣就想笑,取笑道:“你的兵將各個勇猛,可惜攤上個就知道享樂的大帥。”
“不知道了吧!”陳沐臉上表情詫異極了,“為什麼我能攤在這舒舒服服的,那是因為我贏了,我要是輸了,就跟那小薩一樣,坐個船孤零零地回西班牙,他輸了還能回西班牙,我輸了我還有臉回大明?”
顏清遙還真沒想過陳沐要是打仗輸了會怎麼樣,都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但陳沐不是兵家,因為他少個敗。
但這事在陳沐心裡顯然是比較沉重的,小仗輸幾次都沒關係,要是大仗一下子輸得毫無還手之力,那他可就是中原的罪人了。
倒不是說怕朝廷懲罰,打了敗仗朝廷處罰也輪不到他,至多是把他官職免了而已,他南洋衙門隻有調兵權,統兵權在下麵將領手上,輸得翻不了身朝廷最多是把南洋衙門撤掉罷了。
但要是連他都輸了,廣東福建的兵對上敵人就不是輸贏的事了。
他心裡正在這兒沉甸甸呢,突然肩膀上一輕小掌櫃自己掩口笑出聲來,他問道:“你想到什麼了,居然還笑。”
“你要是輸了,可記得給自己留條船,接上奴家就跑。”
陳沐楞了一下,心裡有些暖,也跟著笑了。
笑過之後,抬手蓋住捏著肩頭的小手,道:“不急著輸,抽空先把兒子生出來。莽蟲前兩天托我寫信去京師給他家小貓崽子找個老師開蒙呢,九經也寫信過來說明年從海軍學堂畢業要去宣府陸軍講武堂……過幾年彆人家兒子都能跟著老子的艦隊橫行四海了!”
邵廷達的運氣好,指揮使的官職送去兵部報備,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興許是有閣臣授意,這次的封賞特彆大方,他家六歲的兒子直接蔭了錦衣百戶,陳璘的兒子,也是陳沐的義子陳九經還在海軍講武堂上學呢,搖身一變就成了錦衣千戶。
彆人都特麼有賞,封賞詔書裡一個字兒都沒提陳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