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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十一年,六月初三,普利城深夜。
剛成婚三日的大明商人耿七與兩名水手在明商會館圍樓四百步外的陰暗街巷被多人刺殺,慘叫聲驚動街頭職守的五名牧野兵,隨即對殺手進行追捕。
追擊中兩名牧野兵分彆被弓弩射殺,另有殺手以手槍遠距離打放並未打準,聲響驚動明商會館與隔著三條街的牧野鎮大營,旋即全城大警。
死者耿七是個商人,在常勝有燒製玻璃的作坊店鋪,這次隨軍至普利一麵為押送軍資、此外也是尋找市場,剛剛在普利城內買了地段極好的鋪麵,售賣船上的玻璃器物。
玻璃在大明是新興產業,市場需求大,因為有燒琉璃的底子,技術發展尤其快,輕易打破威尼斯對歐洲玻璃技術的封鎖,但由於玻璃在大明並不新奇,且有強力競爭對手——大明最大的玻璃銷售商是北洋研究院,因成本低製造簡單,把價格壓得很低。
所以普通商人要想靠這個賺錢,還是得出海,亞洲同樣有東洋壓製市場,過去耿七主要售賣的地方是南洋的呂宋、婆羅洲諸國,這次正逢曹道長為東洋軍府開了新地圖,便接押送軍資的機會來走一走商路。
大明的商人水手皮膚白還講衛生乾淨,彆管有錢沒錢在普利百姓看來都很富有,尤其在對付女人這方麵,他們能輕易拿出貴族小姐都沒得用的胭脂水粉送人,出手大方富有教養,深得夷人好感。
這些人不乏有似任平之輩,處處留情,但耿七是個靠譜的人,誠心實意的在普利縣與一呢絨商人的女兒定情,派媒人攜禮上門,把嶽父高興的合不攏嘴,明媒正娶了個番婦,引人嘲笑他都不在乎。
結果他的妻子有另一個追求者,同樣為商人之子,早年試圖在修道院學習但沒成為修士,於成婚當日上門要與耿七決鬥。
大明不但沒這傳統,大喜日子來拆台還是一種極大的冒犯,當日賓客中有幾名北洋的小旗官與其部下,當即將其捆綁攆出,一頓痛打。
這種惡心人的事打一頓算輕的了,要是在他們東南老家,幾個村子幾姓人弄不好要大規模械鬥引發血仇。
世上不論哪個地方的人都有各自的忌諱,如果足夠文明,會有入鄉隨俗,若是不夠文明,則會大打出手。
事實上更多時候誰的忌諱說了算,要看誰的道理硬。
在此時所謂的普州,人們的認知是有差彆的,普利縣百姓認為普利是他們的,大明人則認為普利是大明的。
這種紛爭發生的太多,年輕人心裡難免有氣。
於是在一個飲酒後的夜裡,就出現了這樁血案。
這本該是一場私人恩怨——如果沒人被嚇到的話。
當天夜裡,那名追求者被捉,另有殺手被弩箭射傷後逃走,消息被報告至應明處,普州參將當即下令緊閉城門封鎖河道,挨家挨戶搜查罪犯。
殺人、殺的還是大明人,這是一場很嚴重的血案。
死了牧野來的軍人,還使用好幾種兵器,事情就更大了。
當天夜裡讓應明去想,他是想不到事情還能壞到哪兒去的。
但緊跟著城內傳出的槍聲改變他這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