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著就算搶到衣裳,除了跟中單很相似的襯衣之外,他們還是穿著自己海上漂泊許久早已破爛不堪的褲子和鞋。
上岸了穿鞋是個麻煩事,海牙住的大多數貴族,貴族的那種小鞋子他們又不能接受,隻有少數人換了靴子,這讓他們的模樣看上去有點兒不堪一擊。
但迪亞斯可不敢對這些在道旁樹林設防的海盜有絲毫輕視,即使他們身上不著片甲,樹乾旁架起的重型火繩槍也能讓這個時代任何人不敢輕舉妄動。
何況足足超過十杆重型火繩槍都對準了他,哪怕這些武器背後的操縱者是十歲小孩,他都不敢動。
這大約是火藥帶給這個世界最可怕的改變了。
一個小孩,甚至是一個小女孩,她揮不動大劍、架不起長矛、拉不開長弓更張不開鋼弩,甚至無法披掛重甲上馬衝鋒。
隻要給她一杆重型火繩槍,小手一扣,就能斃掉全副武裝的重甲騎士。
尤其是操持這些重火繩槍的還是漢國人。
在西班牙人放棄新大陸之後,跟他們打交道的就不再是陳沐,而是大明港的李旦。
那是個比陳沐更好相處的人物,這幾年裡,雖然人們還是對大明人感到無端的畏懼,但雙方敵對的情緒少了許多。
最讓人害怕的就是漢國。
人們永遠不知道這些海盜腦子裡想的是什麼,他們今天還和你保持著很好的關係,明天就調轉船頭朝你的城鎮開炮。
尤其對迪亞斯來說,他認識這些海盜在道路旁紮下的漢字旗。
讓他安心的是等表明來意,海盜們倒也沒難為他,自有人帶他向海牙城內走去,走到城內又帶著他向城南行走,幾乎把海牙繞了一圈,最後的目的地是城外距海邊足有八裡的伯爵城堡。
“啊,這就是荷蘭伯爵的古堡!”
因南方的鹿特丹還沒被攻陷,小帕爾馬的軍團一直在三角洲南方的布拉班特公國作戰,這次是迪亞斯第一次進入海牙,看到荷蘭的政治中心,這座古堡由十三世紀荷蘭伯爵、德意誌國王、神聖羅馬帝國皇儲威廉二世修建。
在那之後,就成了荷蘭的行政中心。
引路的海盜們把他的手下安置在古堡外,帶著他在城堡中穿梭,直至進入一間狹小的會客廳。
等待他的是一名體態強壯、年近四旬的將軍,他穿著像迪亞斯見過的那些大明將官一樣的紅色官袍,麵料有獨特的花紋。
但在紅袍外麵,又不像大明港那些平時不會參加戰鬥的將軍一樣穿甲片外露會反光的紮甲、以及閃閃發亮的胸甲,而是穿著像明製中單與甲裙樣子一樣的鎖子甲。
隻是在他的胸口、肩膀加裝大型鋼片,在不影響活動的前提下增加防護。
還有身上的皮質裝具,也不像大明武官那樣規整,腰間的兩副皮質銃套隻露出一支象牙雕磨的銃柄,另一支在桌上放著,壓在他的手下,隱隱指向迪亞斯。
他的皮膚黝黑,麵容嚴肅,臉上帶著不像戰鬥更像凍傷留下的疤痕,臉頰帶著疤痕微微下垂,使嘴角看上去不是那麼高興。
迪亞斯有點害怕,眼前這個人非常符合他心中漢國海盜頭目的形象,他深吸口氣,非常標準地拱手抱拳,操起非常流利的漢話,抑揚頓挫道:“在下西班牙佛蘭德斯軍團三百戶安東海,奉軍團長之名前來,拜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