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應龍沒辦法,哪怕心裡再煩,也隻能亦步亦趨地跟著。
“其實老夫前來不為彆的,就是想見你楊將軍,有事要向你請教。”
“老大人說笑了,楊某不過一介土司,哪能在大人麵前有何高論。”楊應龍口中這個大人是長者的意思,雖然他心裡覺得人老了就該少給彆人添麻煩,但言語還要敬著,拱手道:“要有什麼能幫到大人,在下樂意之至。”
見羅汝芳有說話的意思,楊應龍一揮手,山道後便有隨從搬來椅子桌案,小跑著奉上熱茶糕點,餐具沒有不名貴的、飲食沒有不精致的。
即使出兵放馬,楊應龍的從人依舊帶著整整三馬車的私人用品,他上山,那些東西也要上山;他要招待客人,那些東西揮手就能出來。
至於那些東西怎麼上山,又如何跟在自己身後,不在土司考慮範圍之內。
“大人請坐。”
羅汝芳看不慣這種把人當牲口使的做派,但他今天來不是為這些,他問道:“老夫有一事不明,同為宣慰使,楊將軍是如何看此次緬甸宣慰司攻服三宣六慰的,真像刀樂臨等宣慰使所言,他要反叛朝廷,要釀成大禍?”
楊應龍楞了一下,拿到手上的糕點又放下,抿了口茶在心裡組織好語言才道:“其實莽應龍怎麼想,我也不知道,全賴南洋軍府陳都督授意,他與劉都督都認為,莽應龍是大有反意,合三宣六慰要裂土建邦。”
朝廷其實並沒有允許劉顯在西南與緬甸開戰,兵部與內閣隻準了對安南的戰事,因為安南的好處能讓人看見,溝通河道打通海外與雲南的聯係。
最顯而易見的,雲南今後運送大木良材、美玉寶石,可以走河道從海外再輸送往京師或北疆,節省時日不說,關鍵還少征發徭役——陳沐那運東西可不需要徭役。
“就我看來,莽應龍裂土建邦的野心有,要說反叛反攻雲南,他一開始未必有這個膽量。”
羅汝芳皺起眉頭,抓住楊應龍話中的關鍵,問道:“一開始?”
楊應龍跟羅汝芳說話總要動腦子,思慮接話的時間也更長,他想了想說道:“對,一開始,他攻取緬甸周圍宣慰司時,他不敢有反叛朝廷的想法,如果那個時候興兵討之,僅需南洋軍府一支船隊炮轟其海麵關防,能叫他一輩子不敢生事。”
“朝廷不管不問,他勢力做大,攻破暹羅又要懾服隴川、孟養,就要與雲南接壤,這時候要說他沒有搶掠雲南的想法,我不信。”
“老夫知道了。”
羅汝芳沉吟著頷首點頭,目光中帶著很深的憂慮,道:“我遣發軍兵做間,扮成民夫商賈出關探查情況,南洋陳帥在這事上是如何考慮的?數年之間,他在海外治夷有方,他有沒有對楊將軍說什麼?”
“影響,陳都督總提起這個,他說朝廷對一個土司的做法,周圍所有土司都在看著。我以為如今的情況,陳都督的話正合適。”
“如孟養受莽賊襲擊朝廷發兵相助,則其他土司也會隨之歸附;如孟養受襲,朝廷不助,同樣也會失了其他土司的人心。人心難聚,一旦散了,再想要讓彆人歸附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