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元清楚楊應龍所說的把握是什麼,一支播州軍,對抗不足千數的敵人,戰勝是不需要提到把握的,除非他們要全殲。
太近了,兩個聚落僅距七八裡,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能輕易傳過去,至少他們的炮是用不了的。
播州軍有炮,不是陳沐造的那種,是早年明軍製式火炮,從四川弄進播州,名字威風得很,毒霧神煙炮,研發於明代早期,多用於攻城,射程近威力小,打到城上起火生煙。
彈中毒物四散,給敵人增添口鼻流血的中毒負麵狀態,倒黴的會被施加點燃,衣甲著火再中毒基本就救不回來了。
但這種兵器不能大規模應用,基本等於沒用。
楊應龍與黃元摸至近前,遠遠望著有西南風貌的吊樓,小土司像拿寶貝般從懷中抽出單筒望遠鏡細細望去,就見那些緬甸軍兵在屋舍間肆意舞蹈,毫無章法地劈劈砍砍,發泄著掠奪不成的惱怒。
毫無疑問,小土司取出的這支望遠鏡,飾金銀螭虎紋,也比陳帥的黃銅筒要精致華貴得多。
“他們有人把衣甲脫了。”楊應龍麵上滿是不屑,將望筒遞給黃元,道:“太分散,不容易繞過去,都殺了吧。”
黃元粗略望望,點頭交還望遠鏡,回身對諸多把總等播州營官道:“就像你們平時日常所做一樣,給士卒吩咐下去,分散開一個不留。”
苗人武士的日常是什麼?
操練射獵、部落仇殺、攔路搶劫。
其實這就是一次大型的部落仇殺,與他們過去在西南各土司部下時沒什麼兩樣。
不過片刻,黃元便將兵勢散開,各營軍士以甲長率領分兵各處,各甲下或三人合開的大弩搭上毒矢,或單人蹶張小弩扛在肩膀,分散在密林左右,列於林間障木隱蔽。
楊應龍杵著環刀將望遠鏡遞給麾下鳥銃哨的哨長,叮囑道:“看清楚那幾個人,你們不像姐夫手下的銃手,操練時日尚短,打也打不準,三十杆銃打一個人,你們隻要把那三個將官打死就行。”
村落裡的緬甸軍士尚不知林間有無數雙眼睛看著他們,各自漫無目的地破壞、張狂地大叫,不時湊到他們的首領將官身邊抱怨著什麼。
突然林間一聲呼哨,一隊隊頭束發髻的苗人武士自老虎漢的率領下突殺而下,這種遭遇戰雙方都沒有戰陣,但苗人武士依然結成最小陣形,五個五人小隊環圍在甲長身邊向敵軍殺去。
每個小陣都是五人一隊,有的是一張三人合開的大弩,有的是三張小弩,跟在兩名持長標大矛的勇士之後,各自奔走張弩,急殺而來。
緬甸將官大為驚愕,這幫人根本不是孟養軍的模樣,連忙聚兵結陣,不過楊應龍並未給他們聚兵的時間。
兩手攥著長柄環刀的楊應龍帶一眾親隨疾奔在前,三隊舉著鳥銃的武士緊隨在後,衝亂敵軍陣勢就近高呼,他的鳥銃隊不成排,射擊也不一致,但目標是一致的。
三十杆銃隻為打死一個人,這個人能不能存活不好說,聚在他身邊的人肯定活不成。
哪裡還能聚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