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完全可以依照航線海圖向東行去,明人離踏足新大陸,近在咫尺。
隻是麻錦與麻貴並不甘心,就因為陳沐一句話,他們在苦兀島與望峽州之間耽誤兩年,在準備最充足的時候、似乎下一次起航就能憑借自己的勇氣與探索抵達亞墨利加。
這種時候,南洋軍府送來一封海圖,從數千裡之外指派另一條航線,他們不甘心。
急躁滋生冒險,冒險,就是冒最大的風險。
他們在風雪未至時,從望峽州東麵二百裡的海島啟程,原本計劃僅僅航行三日,雖然他們在船上帶了足夠千餘遠征隊三月所耗水糧,但那都是為真正踏上亞墨利加後準備的,他們知道,就這一次,一定能找到亞墨利加!
三日,以正常船速,三日他們能航出數百裡,難道亞墨利加還能比這個距離更遠嗎?
意外就在這種時候到來,寒冷的夜把桅杆上的瞭望手凍僵,等大多數人早上醒來,他們的戰船被凍結在海上,腳下的海水已被凍得堅硬,陷入真正的孤立無援之境。
漫長的冬季足有七八個月,他們攜帶水糧不足以熬過這段時間,徒步走回望峽州的距離他們是知道的,接近四百裡路。
繼續向東,尋找海市蜃樓般的亞墨利加,沒有人知道還有多遠。
每個人麵前都好似有無數種選擇,可總要事到臨頭,才發現其實隻有一條路,根本沒得選。
押上性命,繼續向東。
有人死了、有人瘋了、有人瞎了。
至於失去手指、腳趾、耳朵,更數不勝數。
在他們走出數十裡後,能繼續前進隻剩四百餘人,他們分成數隊前後行進,艱難地穿越冰海,走向不知道能否到達的地方。
沒有信念,沒有讓他們堅持到亞墨利加的信念,隻剩每個人心中都清楚一件事,他們走不回望峽州。
在後方,受傷的旗軍呆在船上,受命慢慢將船艦拆毀,以供給尋找亞墨利加的旗軍燒掉取暖。
在斷絕希望的冰天雪地裡,麻錦看見風雪裡有人影扛旗乘橇,四條白犬吐著舌頭疾奔而來,雪橇上的旗軍以他們許久未曾聽見的大聲喊道:“將軍,海浪,前麵有被凍住的海浪和高山,我們看見土地了!亞墨利加!”
喊聲伴著寒風灌進耳朵,那一瞬間令麻錦以為自己受冷多日出現幻覺,許多旗官也認為自己被凍壞了,甚至有人發出毫無意義的傻笑。
直到旗軍喊了三次,雪橇犬撲至火堆旁取暖,狗灼熱的呼吸撲到臉上,麻錦才緩緩站起身來,發出長久的疑問。
“這就到了,就這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