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了謙卑,進門都要低頭,我覺得是這樣。”
陳九經剛一屁股坐下,就見陳八智往前挪挪,手把著他的肩膀,熱情洋溢地問道:“怎麼樣兄弟,有人願意出仕麼?”
他根本不知道他兄弟的手在鐵臂縛下的皮料上蹭著,可使勁了。
“放心,這趟出去收獲不少,擊敗毛利設立三府讓許多武家成了浪人,先前能雇傭他們的豪族與國人也都沒了財源,謀逆又不敢。”
陳九經說著頗為誇張地抬手從左揮到右,越發興高采烈道:“每個村落的小廟裡,過去這些狡猾的農夫向商賈借貸,換不起便聚集在廟裡請武家發布免除債務的德政令,不發就全都逃進山裡,拉著武家和他們一起餓死,現在他們壯了膽兒,到處是握著竹槍的農兵,不讓武士進村,有人去說服他們便會被打出來。”
“你這分土地三十稅一真是絕了,那些武家要養兵養武士,沒人能收這麼低的田稅。”說著,陳九經左拳砸右掌道:“不能降稅,就無法拉攏人數最多的百姓,他們彆無選擇,不少成為浪人的武士想去其他大名的土地上討生活,可他們連家門都出不去!”
陳八智裂開嘴笑了,日本沒有大城,沒有大明那樣的城池,百姓都住在城外,他們的民居把領主武士的城砦一團團圈住,彆說百姓不讓他們走,就算讓他們走,在這遍地襲擊落單武士的落人狩盛行的時代,又有多少人敢出去亂跑呢?
大名、武士、國人、豪族、農民之間的統屬關係,被一紙分田降稅令打破,這就好像做買賣拚低價,彆人都有生產成本,可他沒有——他的兵,吃的是南洋軍府海運的糧。
“這個時候,我們拿出招募令,那些失去主家的武士、進退遲疑的豪族自己就送上門來。”
說著,陳九經拍拍手,對屋外喊道:“送進來!”
木門拉開,武弁捧著漆盤盛十餘疊長折子進來放在陳八智腳下,陳九經驕傲道:“這段時間,我說服了石府三家國人眾、二十七姓豪族、四百餘名浪人,除此之外,百姓中有更多久經戰陣的老卒希望加入軍隊——隻要我們能依照法令,授予他們家裡田地。”
陳八智的表情起初還非常欣喜,接著喜色凝在臉上,問道:“那一共是多少人,單單武士。”
“一千二百三十六,這還隻是石見府,他們隨後會先至四縣登記,然後聽從命令整編成軍,都有自己的兵器,不少人還有甲胄,我們隻要出糧分地,等消息傳開,還有兩府……”
陳八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起初他隻是想招募一支五六百人的家兵隊,用這些生來習武又悍不畏死的家夥組成跳蕩隊,可眼下的情況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樣,他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
本以為會逃往彆處一些人呢。
“等消息傳開,三府的賦稅根本養不起這麼多武士,從南洋運來輜重是有數的……”
陳八智緩緩搖頭,三府的木材、蜂蜜、鉛與錫都還沒被海商拉回大明,照這個趨勢,他可能會招募到三千人,那剩餘的輜重就未必夠用到下次船運。
“那就少招點?”
“不,有本事的人越多越好!”
“快,想一下,怎麼能弄到糧食,歸順我們的將軍,有沒有……”
陳八智像個守才奴,胳膊肘撐著大腿,身子向義兄弟那邊斜過去,伸出手去大拇指搓著食指:“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