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北洋衙門偏廳,從食堂送來的飯菜被擺上宴會,沒有歌姬沒有伶人,隻有幾個光頭大胡子將官作陪,陳沐同泰隆的肖恩推杯換盞。
還真彆說,雖然隻是軍營食堂的尋常飯菜,卻好像異常地符合肖恩胃口,唯獨北方燒酒他們好像有點喝不慣。
“皇帝?”
“對,我們效忠的君主是皇帝,天下可以有許多大汗,但隻有一個皇帝,控製天地萬物。”陳沐夾了一塊魚生在蘸料中微浸,放入口中緩緩咀嚼,隨後抿了一口酒後這才放下筷子攤開兩手道:“事情的問題在於,我的皇帝也並未承認泰隆的合法地位。”
“稍安勿躁,整個歐羅巴,隻有葡萄牙與西班牙是我們的皇帝承認,西班牙在與我爭奪海島失利後議和,我的皇帝承認他們是一個國家,其他任何國家、任何王室、任何貴族。”
陳沐臉上帶著一貫的虛偽假笑,道:“都沒有得到皇帝的承認。”
“現在問題在於,我並非不能向泰隆、向愛爾蘭伸出援手,但這個時候我伸出的一定是黑手,想想吧。”陳沐將黑手在麵前桌上畫出大圈,道:“一片沒有主人的土地,我的軍隊過去,會發生什麼?看見的一切,都將作為對忠誠勇敢的戰士們的賞賜,隨後設立我們治理地方的機構,那時候閣下能得到什麼?”
“即使陳某想幫閣下說上幾句公道話,你要知道,在朝廷,像陳某這樣的朝廷命官有上千個,哪怕單單坐鎮一方手握大權的也有很多。”陳沐儘量把自己國家的行政體係用簡單到能讓封建時代領主聽懂的方式說出:“閣下還希望從我這裡得到援助麼?”
泰隆伯爵肖恩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的西班牙語不是非常規範,但挺西班牙語能聽懂,而陳沐的西班牙語是另一種不規範,雙方交流原本就建立在一種互相猜測的程度上,而陳沐的複雜並多為自創的詞彙……就算法裡卡特在一邊翻譯都想不出詞來。
但聽不懂沒關係,畢竟米飯與肉醬菜很好吃,還有沒吃過的蘸料。
不會用筷子也沒關係,湯勺吃起來也不困難。
雖然這確實不像貴族尤其是兩名伯爵之間的宴會,但不用喝海鮮湯吃夾香腸的麵包讓人非常愉悅。
至於陳將軍在說什麼?
反正聽不大懂,就等法裡卡特翻譯了。
不過當一旁飲茶的法裡卡特將陳沐原話中生僻詞彙找到差不多意思的詞語並且重新調整語序說出來時,肖恩爵士的表情就不再那麼愉悅了,錯愕的神情定格在沾了一胡子米粒的臉上,“我,我沒想到是這樣。”
陳沐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頗為同情地看向肖恩,攤手道:“請繼續享受吧,我也認為明軍不出兵比較好,既不必得罪西班牙人、也不會得罪英格蘭人——不過話說回來,西班牙王國的的國王是西班牙人,英格蘭王國的女王是英格蘭人,愛爾蘭王國的國王為什麼不是西班牙人就是英格蘭人,愛爾蘭人在做什麼?”
這就像魔鬼的蠱惑。
“在愛爾蘭南部,那裡大多山地部落、海盜後裔與凱爾特人是自由的。”肖恩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盛滿燒酒的精致瓷杯,並未飲下,隻是抬頭看著陳沐道:“我們自古生活在愛爾蘭的土地上,但曠日持久的戰爭改變了這些,教會承認愛爾蘭王國,近在咫尺的英格蘭卻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