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走過一趟麻家港的熟手,後麵就可以分派領航船了。”
陳矩從北亞墨利加麻家港回還頭天隻是在港口跟陳沐打了個照麵,直接換乘河船去往京師內閣稟報述職。
等他再回北洋軍府,陳沐這才有空跟他好好聊聊北亞墨利加的情況。
半年有餘的海上航行,尤其還是高寒地帶的航行讓過去儒雅的宦官陳矩麵上多了風霜之色,橢圓而富態的鵝蛋臉也變得多有棱角,看上去疲憊非常。
儘管回到北洋已歇息兩日,仍舊消不下厚重的黑眼圈。
“遠航危險得很呐,咱爺們這次算是見識了,沒有熟悉海路的領航船真不行,回程在黑水靺鞨群島冰河,有大約千裡逆風逆水還有海霧,可費了一番力氣。”
“不過這條路近,擔憂出現意外,另派三條船南下走赤道北順風順水,這會估計還在海上,應當是到南洋軍府海域了。”
半年多海上生涯讓陳矩開口自有一股老海員的自信,對陳沐道:“一年可派船兩隊,三四月一趟、七八月一趟,航程長短不同,等陳帥率東洋艦隊去往亞墨利加,咱們的補給船可以像過去西夷大船一樣。”
說著,陳矩對侍從招手,長幅海圖繪卷鋪於桌案,西起大明東至亞墨利加沿岸,手掌覆蓋在海洋區域的三個大字上,對陳沐道:“陳帥請看,這是咱沿途繪製的海圖。”
陳沐仔細看著繪畫精美並重新式製圖方法的海圖,圖上繪在北方繪有一條航線,還標注了航去回航的裡程、風向、海流向,以及沿途遇到的海島。
不過那仨字並非太平洋,而是滄溟宗。
這幅海圖讓陳沐非常欣慰,正如他最初見到關元固製作出精美的胸甲一樣——他能帶來一定程度上技術的進步,但同樣經他的手,也會失去傳統中存在的美學美感。
他直接參與製作的任何東西絕對好用,包括絕大多數分科而學的講武堂速成學員,軍事地圖就是軍事地圖、航行海圖就是航行海圖,但要說讓價值再高一點?沒可能。
但陳矩不一樣,在他的船隊裡,有足夠多接受分科專業教育的講武堂海軍將領,能彌補他製圖的短板,而陳矩本身則受過良好的教育,書畫功底、政治軍事都懂一些。
陳沐抬手讓陳矩稍等,在桌案上挑挑揀揀,卻發現隻有各式各樣粗細不同的炭筆,隻好喊人奉上筆墨,揮毫在卷末寫上《陳麟岡滄海圖》,後記時間,萬曆丁醜仲春。
麟岡是陳矩的號,陳沐還沒自大到往彆人辛辛苦苦做的海圖上寫自己名字。
擱下筆,他這才收斂衣袖對陳矩笑道:“如何,陳某的字,如今已不辱一覽了吧?這是我中國第一幅滄海圖,幾百年後,是要做國寶的。”
陳沐的字確實不像過去傳聞中那麼難看了,但也稱不上多俊美雄壯,無非是泛泛之輩,大約隨便一個秀才就要比他強些的,但至少不像少兒塗鴉了。
畢竟他的主要精力不在讀書練字,哪個秀才在這件事上下的苦功夫都要比他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