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寶?那咱再給陳帥畫一幅?”
陳矩麵上除了眼神毫無波動,言語上的謙虛也沒有,隻是望向陳沐的眼神隱隱有些憂心東洋大帥是否還健康。
他並不覺得自己隨手畫,也不算隨手,下了一番功夫,但自己畫出來的東西讓陳沐一題字就成國寶了,你陳沐的手指頭開光了?
陳沐倒是很認真,將筆放回去重重點頭,眼睛都亮起來了:“對,回頭有空再給我畫一幅,用細絹。”
笑罷了他才拍拍手,指著海圖道:“咱先說正事,說完正事不行你去大沽口歇息幾天,北洋這倆月給旗軍專項訓練,有時夜裡也會喧鬨,你剛從海上回來恐怕睡不好。”
黑牙宦官長出口氣,有股不服輸的勁頭下意識就要拒絕,頭都搖到一半了,這才歎出口氣,點頭道:“嗯,去大沽。”
說罷,他攤手以手背在圖上拂過,正色道:“遠航倒是風平浪靜時候居多,不過航程太遠,不宜以超過十條的大艦隊出航,我看過西夷的船,他們在船首船尾同咱一樣都有燈,不過他們的燈更亮,要比燈籠強不少。”
“更亮在夜裡才能及遠,我們下次遠航,也要在船上安設幾處琉璃盞,不然船隊大艦過十,首尾相連二裡遠,容易迷航。”
“琉璃盞?”
陳沐明白了,西人船上的燈是玻璃燈,陳沐點頭道:“這個好辦,四個月前,北洋衙門東北已經建起一座煉油廠,用西北百姓照明的法子,把火油煉上一遍,如今已能分出專用照明的煤油,先用琉璃做幾盞。”
“成本高就先高著吧,玻璃咱們要自己做了,林阿鳳這家夥把西洋航線弄得一團糟,也不知道招募去濠鏡開玻璃廠的葡夷還能不能活著過來,回頭讓琉璃廠琢磨琢磨,把玻璃弄出來才方便。”
能弄出來最好,弄不出來也是沒辦法的事,大不了等東洋艦隊起航過去把這方法帶回來就是了。
“麻貴那邊的情況呢?”
“麻帥還好,損兵折將至其安居麻家港已至極,僅餘二百餘人,漁獵耕作,此次留下數百援軍與物資,夠其支撐一段,他們打算向西與當地土人貿易、並適當招募一部分人,待麻家港能養活起數百人後,再向東行,下一次的輜重,給他們多運些馬與狗。”
馬,馬就是陳沐心裡的疙瘩,他點頭道:“這次我不當什麼好人了,就找朝廷調馬,太仆寺不給我調我就跟他鬨,混蛋玩意,老子買馬他們還找人給我賣了。”
“哦對了,這是麻帥要交給陳帥的書信,他說在這上麵寫了他對此次東征的得失,希望陳帥能好好讀讀,聽進去他的建議。”
薄薄的小冊子,名為《斬棘錄》,陳沐如承接萬鈞般接在手中,麵上一時寒毛炸起——就為這薄薄一冊,他們失去七百多個好手。
當他翻開《斬棘錄》,此次遠征的問題便已儘數呈現在他眼中。
他們以為自己跨越大洋是打仗,實際上卻是為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