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天津北洋,大沽口海關。
關防的青瓦飛簷修出二層,陳沐依靠獅子樓翠雕青柱,眺望著關防兩側兩座修得高高的廟塔。
說是來這請肖恩喝酒,不過似乎陳沐沒有太多陪肖恩飲酒的欲望,他一直自己提著酒壺立在欄杆旁的青柱邊自顧自地小口飲著濁米酒。
伶人彈奏的琵琶聲中,他在看遠處接連遮蔽海洋的艦隊。
那是他的艦隊也是大明的艦隊,這支艦隊的名字叫大東洋。
輜重船隊已陸續起航,散布於金州衛到四千裡百戶所之間,漫長航線被他的幕僚們分為數段,交替補給以更有效率的方式運送輜重。
剩下的少量福船才是真正在艦隊起航時隨同航行的輜重船。
輜船馬船皆停靠岸邊,在大沽口關閘兩側停出綿延船線,輜重船以赤漆塗船頭、石灰抹船腹,船首兩側還點上兩顆魚眼般的黑點,儘管很大一部分是征集民船得來,但大小相近的船艦非常整齊。
海上的戰船則是另一種形製了,船首水線以上有平頭有尖頭,水線下皆為流線型,其中雙層甲板炮艦皆為尖頭,千料以上三層甲板炮艦大部分都因其騷包的船隊長官而使用平頭,壁畫、石像裝飾什麼的都有。
事務的發展是相互的,似乎各個造船廠為了照顧這些極力顯示個人審美的喜好,千料戰艦普遍船身與船屁股都要更大,讓船體在經過裝飾後依然達到平衡。
尤其這次從南洋調船讓陳沐感到驚喜,由邵廷達在南洋掀起船身釘甲片的風潮讓一部分南洋船艦都已經成了半鐵甲艦,並且船上都像早期濠鏡自發做出葡式船體中式船帆的老閘船那樣將中西式船帆混用。
船身前後左右掛著海上指引前後船隊的燈籠,船漆皆塗以白黑雙色,看上去各個威武,此時正以船隊為單位為起航時皇帝大閱而操練準備著。
好在肖恩不敢讓他陪,當然也不需要讓他陪,作為唯一一個得到皇帝授權住在順天府北洋的外國人,不,這會兒他已經不是外國人了。
皇帝在前些日子剛剛用詔書給他冊封,名為艾蘭國國王,並且在姓氏中加上了朱字,番名肖恩奧尼爾,漢名朱曉恩,如今是享郡王待遇於北洋暫住。
彆說郡王待遇,就算親王待遇,陳大爺該是大爺還是大爺。
“太神奇了!”
朱曉恩一手端著一副精致的瓷質倒流壺、一手提米酒壺向倒流壺底部倒去,口中連連稱奇。
這是北洋製陶廠在吸收了山東博州瓷匠後開窯的產品,仿的是宋代耀州窯倒流壺,壺沒有蓋不能打開,倒入的開口在壺底,經由壺中瓷管直通壺頂,壺嘴還有一層隔管延伸至壺底三分。
通過兩層隔管,壺中水不滿不會從壺嘴漏出來,待由壺底灌滿後將壺放正,也不會有水灑出。
原理很科學,做工更精致,壺嘴趴著獅子、壺身起牡丹花、壺頂提手則有鳳凰展翅,世間三王寓意威武、富貴和吉祥。
北洋陶瓷廠將這一批瓷壺分為三色,分白瓷、青瓷、紅瓷。
配套的還有五隻公道杯,杯中酒不可倒滿,倒滿則全部漏光滴酒不剩。
這種酒杯最早產自明太祖時的景德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