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恩拍拍麵前的酒壺,抬手指著獅子樓的拱頂,補充道:“還有排水口的石獸,我想在把城堡裡修建成這個樣子。”
“現在陛下已冊封我為國王,若一切順利,我會有自己的宮廷,宮廷應該有宮廷的樣子。”
陳沐想笑,可來自後世的記憶讓他笑不出來。
如果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明朝人,現在恐怕會捂著肚子仰天大笑。
但陳沐做不到。
酒壺,是日薪四分銀的窯匠燒製;拱頂、這青瓦飛簷、這吐水石獸,石匠與木匠的工錢更低,掌握這樣技藝的匠人若去到歐洲,稍有學識應當可以被尊稱為藝術家。
但是在這兒,他們的身份地位非常接近社會最底層,工作所得到的酬勞也極其微薄。
陳沐希望這片土地更加富有,希望每個人的地位都能更高,也許很快,這個世界會朝著他希望看見的方向運轉。
“如果你指的藝術家是陳某的工兵千戶部,沒問題,等我們去到艾蘭國,你想要的藝術家就到了,北洋軍府一切所擁有的工藝,他們都能從燒磚燒瓦開始做出來。”
陳沐撩起蟒袍下擺坐到桌旁,也不倒入杯中,端著自己的陶製酒壺仰頭灌下一小口,這才兩手放在桌麵,道:“不過你為何不擔心你的領地呢?”
“據你所說,你這個伯爵與英格蘭關係不好,伯爵這麼長時間不在領地,興許英格蘭女王都把你的家族領地收回了。”
“比起藝術家,我認為你更需要的是軍隊,一支強有力的軍隊,才是維持你統治的本錢。”
朱曉恩沒有說話,非常安靜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用木簽紮了一塊拍黃瓜放入口中,聽著琵琶聲緩緩咀嚼。
他已經能熟練地使用筷子了,不過在大多數時候,木簽比筷子對他來說更容易使用。
“我是一個伯爵,不可能敵得過英格蘭,更不可能在當地叛亂,出海前就想清楚了,不論如何,沒有大人物的支持是無法確保領地不受英格蘭控製的,愛爾蘭離英格蘭太近了。”
“菲利普對愛爾蘭的事非常熱衷,似乎隻要反對信奉新教的伊麗莎白,他都非常熱衷,但無法給我任何實質幫助。”
“哈布斯堡能給我唯一的幫助,就是在戰爭失敗後讓我在塞維利亞安享晚年——那時候我才知道,塞維利亞南部的一小塊地在今後一百年時光中已不受西班牙人支配。”
“一個從未在歐羅巴出現過的國家,在戰爭勝利後索要一塊五萬裡外的土地,租借,這意味著中華帝國有向東擴張影響的雄心壯誌。”
這已經不是朱曉恩第一次在陳沐麵前展露出其超出常人的遠見。
不論他對英格蘭手工業進步與新大陸的擴張帶來資產階級對今後政局的猜測還是義無反顧飄揚萬裡至此的決心——這本就是陳沐高看他的原因。
不是哪個庸碌之輩都能為了一個可能拋下一切孤身來到中國,尤其是一個擁有領地的貴族。
“在來之前,我並不認為擴張的決心能付諸實際,其實我想得到的隻是通商貿易籌措軍資,但大帥的提議很令人動心——艾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