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妥當,隻待著皇帝擺駕北洋,陳沐一直以為那座將台是皇帝用來觀禮的,其實並不是。
十月中旬,身處北洋陪老婆孩子的陳沐突然收到朝廷急詔,命他接到詔書便啟程前往紫禁城。
似乎這次召見並不像往常那樣輕鬆,當陳沐抵達紫禁城,穿行在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皇宮複道,迎麵小宦官張鯨板著臉宣讀皇帝命靖海伯至寢宮偏殿等候的詔書,隨後一聲不吭地在前引路。
寢宮,寢宮哪兒他媽有偏殿?
又不是東宮,除了正殿,攏共兩個暖房兩個耳房,偏殿是哪兒?
陳沐有心想問,出了複道行至殿前,左右各立手持金瓜的武士,各個以充滿威脅的嚴肅目光瞪著陳沐,讓他也不敢做出輕佻之舉。
這是,太後要召見自己?
然後他就看見小宦官張鯨在寢宮門口一拐彎,把他帶到有兩名大漢將軍侍立的耳房門口,而且是外門口。
張鯨手上拂塵一擺,臉上仍舊沒有半分笑容,道:“請!”
一進耳房,陳沐就感覺到小皇帝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他居然在耳房隔牆上修了道門!
明目張膽地把耳房當作偏殿了!
膝蓋跪著不疼嗎?
皇帝並未讓他等,而是在等他。
當陳沐順著耳房中小門進入萬曆皇帝的‘作戰指揮室’,淩亂的桌案已被收拾整齊,牆壁懸掛宏大的天下輿圖被當做背景。
小萬曆身著十二章紋袍,虎著小臉兒抱手肅穆立於正中,不等陳沐發問,上前邁出一步,儘力瞪眼咬牙,嚴肅道:“今國有危難,需你做大將出征,意下如何?”
國有為難?
那話怎麼說來著?套用那話本裡話,陳沐腦子裡作了一場規模空前的水陸法會,各式法器樂器在腦子裡響個不停。
隻是此時,他尚未明白小皇帝究竟是在做什麼。
“陛下,北虜南下了?”
小皇帝嚴肅的神情猛然一窒,險些笑場,用力咽下口中口水,重歸嚴肅,重複追問道:“今國有危難,需你做大將出征,意下如何?”
像隻壞掉的小ai。
陳沐大概明白了,小皇帝已進入劇情任務npc角色扮演狀態,他就會說這句,自己必須回答正確答案,他垂頭行禮道:“臣願意擔此重任。”
果然,他剛說出這句,小皇帝再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就朝耳房大門小腿兒搗得飛快,邊走邊道:“快走,朕已齋戒三日,我們速去太廟,晚了會被母後發現的!”
什麼?這個害國家處於危難的賊人,居然藏在太廟嗎?
出耳房時兩列大漢將軍邁步跟上,陳沐心想著自己左右也即將開始遠征,數年不在中土,等再回來興許小皇帝已脫離幼稚,且耐著心性隨他玩一場過家家,跟著向太廟走去。
就在幾日前會見馮保,陳沐隻跟馮保聊了兩件事,一件是建議內廷十二監四局之一的兵仗局與工部軍器局派人至北洋學習燧發銃、火炮的製作方法,進一步擴大帝國產能。
這件事並非馮保個人下屬機構,司禮監雖是內廷之首,也隻有影響兵仗局的能力,工部軍器局更是隻剩影響了。
但另一件事是馮保所能管到的,他跟馮保講了講抑鬱症的原理,假托道聽途說,建議小皇帝每旬能有一日或半日歇息玩耍,找點能讓他放鬆的事情去做,不要太過嚴厲。
至於馮大伴能不能聽進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