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一直因沒帶兩隻鵝上船而感到後悔。
漫長的航行讓人的生活變得分外無聊,所幸他帶了條黃犬,閒暇時能在海上長城的甲板上遛狗。
東洋艦隊的遠航帶了八百多條狗,軍官幾乎人手一條,這些狗子下海的興奮勁不亞於它們的主人。
在艦隊剛起航的那半個月,每支船隊的旗艦上白天都有數不清的狗在跑,晚上都有數不清的狗在叫。
陳沐的旗軍是最精悍的旗軍,他們的黃犬,也都是最強壯的黃犬。
“朝廷把這稱作四千裡百戶所,為什麼叫四千裡,離京師四千裡麼?”
朱曉恩與陳沐一同立在甲板上,遠遠看著他們剛剛補充補給離開的四千裡百戶所,他的腳下也立著一隻狗,身上生著紅色長長的卷毛,是他從愛爾蘭帶來的獵犬。
個頭與陳沐的黃犬一樣,都是肩高二尺,不過長相類似草原狼的黃犬有很大不同,不太像狼了。
陳沐揚臂指著四千裡百戶所以西道:“那邊有個大海灣,從苦兀島向東北航行到海灣的距離是四千裡,沿岸航行是八千裡。”
“我們勇敢的將軍探路時走了一條遠路,自苦兀島一路向東航行過來隻有不到兩千裡,他給百戶所叫這個名字,是為了記住自己走了一條遠路,警醒今後探路時要謹慎些。”
“明智之舉。”
朱曉恩緩緩點頭,在北洋這一年多讓他言行舉止上越來越像個明朝人,這不是因為環境的影響,而是因為他一直在主動學習。
學習所見所聞,學習他所能看見的一切。
比如龐大國度如何運行,比如軍事統帥陳沐的思想——分析他腦袋裡究竟裝著什麼東西。
這個國家的一切在朱曉恩眼中是割裂成兩個部分的,一部分與陳沐沒有半點關係,另一部分或多或少地受到陳沐的影響。
比方說工藝、比方說軍事。
兩部分對朱曉恩來說都非常強大,隻是一部分完全陌生不是那麼容易理解,而另一部分不是那麼陌生,甚至似曾相識。
陳沐帶給他的就是這樣奇怪的感覺,他的軍事思想、他的軍服、他的甲胄銃炮,作為第一個勉強能稱得上‘學貫中西’的人,朱曉恩有相當獨到的見解。
“明智之舉?”
陳沐臉上有憋著的笑意,道:“後來帝國英勇的將軍繼續向東航行,在望峽州安營紮寨了幾個月再次起航,這一次他又繞遠了。”
“他一直認為是自己迷路了,但我知道那不是迷路,因為那本身就沒有路。”
“我們去不到望峽州了,不然真該帶你去看看,現在的望峽州在四千裡百戶所東北一千裡,麻帥最初設立的望峽州,在東北五千裡。”
“這個季節,那的海已凝成冰,隻有遠古的先民才會從冰上走到大海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