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廷達想啊,在這種惡劣的天氣,如果他遇到一艘落單的西班牙戰船,就應該貼上去擊沉它,心裡巨大期盼寄望於談判結果見分曉時依然是這種天氣。
在這種天氣作戰,明軍比西軍在戰艦上擁有巨大優勢。
西班牙人的戰船依然停留在縱橫步兵陣於海上前進,攜帶大量步兵,追擊中以船首炮攻擊敵船,然後貼近展開接舷。
也許在呂宋的交戰中讓他們的戰法產生改變,但這批製造於南洋軍府成立之前的戰船卻不是那麼容易改變形製。
邵廷達很清楚西班牙人喜歡把重炮集中於船首,船舷不擺重炮甚至不擺火炮,而他的船艙裡還有十八門火炮。
雨聲能隱蔽火光與炮聲,翻湧的海浪能帶走每個不能獲救的敵人,再用火油燒上一把火,雖然想讓一艘戰船無聲無息地消失無異於癡人說夢,但這些是最可能達成這一目的的工序。
即使在一年半載後的西海岸某處斷崖下人們發現一塊屬於戰船的殘骸,到時候誰又能知道真正發生過什麼呢?
細密的雨幕下,遠處靠近海岸高山投射在黑夜的陰影中亮起零星燈火,那是兩盞燈,儘管其周遭隻有與海水崖壁融為一體的黑暗,邵廷達還是能通過這兩點亮光在腦海中勾勒出這艘船的大致模樣。
第一道亮光在船首靠近水麵的位置,顏色昏暗應該是透過船首艙外不透明的各色玻璃窗映射出來,意味著這艘船並非西班牙王室或大貴族家族船艦,大約又是一艘普通的武裝商船。
西班牙王室與大貴族擁有非凡財富,他們的窗戶絕不會使用本土製成的那種紅的、綠的雜色玻璃,他們會選擇威尼斯穆拉諾生產的透明玻璃。
第二道光亮則在稍高的位置,那是桅杆上的吊燈,應該也是被罩在玻璃裡的蠟燭燈,在漫長的航行中就指望這些東西指引旁人,防止夜間相撞。
莽蟲一直很羨慕九頭駙馬指揮室的那兩塊透明水晶窗,就在他目送這條武裝商船離開,暗自計算著開戰後需要對付多少條敵船,突然遠方爆發出猛烈的亮光與震耳欲聾的炮音。
在那艘武裝商船的側麵,還隱藏著一艘戰船,船舷炮火齊鳴間令邵廷達恍然以為是己方戰船出沒於此。
那艘船的打擊目標並非邵廷達的戰船,而是那艘打著兩盞燈人畜無害的西班牙武裝商船。
中間發生什麼距離交戰船艦尚有數裡距離的邵廷達並不知曉,他隻看見遠方的陰影中一艘船環繞武裝商船用下層甲板的火炮瘋狂開火,另一艘西班牙商船則隻能用船艙裡伸出來的火槍挨打——他們的船首炮因雨天不能使用。
這就是一場舷炮海戰的狂歡,西班牙武裝商船完全被打得還不了手,戰鬥意誌也極為低下,大約承受不過四輪舷炮轟擊便向另一艘船投降。
沒過多久,後方開來兩艘西班牙船,將這艘已經投降的武裝商船團團圍住,船上貨物搶掠一空,僅留下幾艘小槳船放投降的商人回到陸地。
重新分配水手的四艘大船繼續向北。
目睹這一切的邵廷達嘴角勾起,向部下發號施令道:“跟上他們,看看這些內訌的西班牙人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