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新西班牙總督阿爾曼薩帶衛隊登上受明軍控製的分界半島後,明軍巡行沿海的艦隊越發肆無忌憚了。
為收集足夠情報,駕駛六甲級巨大戰艦的邵廷達最遠甚至南下沿岸千裡,奔赴墨西哥城近海探測西班牙人的海港與造船設施。
亞洲西海岸就是西班牙人的後花園,這邊就連三桅杆的大蓋倫都不常見,海邊跑的大多數都是一百五十噸左右的雙桅武裝商船,在秘魯與新西班牙兩個總督區之間來回運送貨物。
“這已經是第三艘大船了,給俺記下,西班牙人的總督與咱大明朝的總督不一樣,他們總督都跑到分界半島大營去,西人各部將領還是在調兵遣將。”
遠處海上,一艘與六甲艦體態近似的蓋倫船率兩艘稍小些的武裝商船向北航行,讓邵廷達趕忙指揮船隊避讓。
香山船廠最早造出能裝載數門重炮的鯊船就是拆葡萄牙武裝商船與本土船艦相結合得到的啟發,後來又拆過幾艘西班牙大船,最後甚至拆掉一艘隸屬菲利浦二世的王室運寶船。
明軍對西班牙大蓋倫的形製非常了解。
邵廷達的船隊形單影隻,隻有一艘六甲艦,連補給船都沒帶,儘管船上火力強、裝甲厚,但水兵少,以少敵多很容易被人糾纏至接舷戰,更彆說西班牙那艘大蓋倫看上去比他的千料船要大。
其實兩條船差不多,硬要算的話邵廷達的船還要更大些,但架不住西班牙大帆船在海上船帆張開看著像一座堡壘,到處塔樓還搭載數不清的水兵,看著確實很有震懾力。
邵廷達不甘地怏怏道:“這次主在偵查,戰場真見陣仗,再教他知道好看。”
三艘了,這是自占據分界半島後他看見第三艘向墨西哥附近海域集結的大蓋倫船,如果依照船艦排開水量算,這三艘船哪個都比千料艦大,這給他心裡蒙上一層陰霾。
他與付元的聯合船隊在墨西哥附近海域的優勢於不到一月的時間被西班牙人追平。
這甚至讓他心中萌生想要率領艦隊在新西班牙總督區截擊這些由秘魯趕來增援西班牙戰船的想法。
但這注定隻是一個想法,宣戰文書通傳至此前,沒人能率先轟響前奏,尤其是他。
陳沐從不是一個純粹的明朝軍人,但他手下擁有最純粹的明朝軍人,他們追隨將帥漂洋渡海為的不是做買賣,他們是來打仗的。
在每個向著南方漂泊的夜裡,邵廷達打起十二分精神,甚至有一個時辰會親自站上桅杆瞭望平靜而黑暗的海麵。
像在等待什麼。
直到望遠鏡中發現一艘有趣的船。
萬曆六年的第二十七個夜晚,墨西哥以南三百裡的海域下起蒙蒙細雨,瞭望台上的邵廷達披著捆紮細密的蓑衣,反複擦拭雕繪多聞天王的沉香木望遠鏡。
六甲艦上的燈籠並未引燃,亞熱帶細密的春雨透著衣甲也抵擋不住的透骨涼意,讓上層甲板火炮失去效力,也極力阻撓著隨海中波濤起伏人們的目力視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