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名為白馬山、白馬河、白馬橋的河岸穀地中,中軍營帳內立著一麵半人高的鏡子。
鏡子對麵站著一個人,他有濃濃的大胡子,絡腮胡須與腦袋上被明朝北方稱作‘北洋頭’的半寸短發連在一起,隆起的顴骨兩側小塊皮膚顏色稍淺,那是曾戴著鐵麵甲穿越火海被灼燒留下的傷疤。
他的腦袋與脖子一樣粗,上身著一件未係扣的白色短單衣,上身肌肉讓鼓起的胸膛與肌肉外包裹脂肪的將軍肚幾乎齊平。
常年提石鎖讓他的肩膀非常寬闊,與背闊肌相比胸肌倒有些小了。
透過斜放的鏡子,邵廷達第一次清楚地知道自己裁剪合身的單褲為什麼總會往下掉。
他拍了拍自己隆起的肚子,這是武將力量的源泉,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對一旁侍立的福哥兒道:“這鏡子不錯,怎麼做的?”
“威尼斯最新的工藝,用汞和玻璃做的,價格不菲。”
福哥兒指望從邵廷達臉上看見讚賞與興奮,歐羅巴的貴族收到這樣一幅鏡子時都會非常興奮,就比方說半個月前得到這麵鏡子的埃雷拉,但邵廷達似乎沒什麼反應。
這個魁梧的明朝將軍隻是輕輕點頭,抬手喊道:“病秧兒,讓人去找白馬部修補衣物的婦人,俺褲子上要做兩條像甲裙係帶一樣的背帶!”
雖然麵上是不動聲色,但他在心裡記住了,水銀。
歐洲的鏡子更清晰,自古以來漢代大量銅鏡開始普及,人們用的製造工藝是玄錫附在銅鏡上打磨平整用來照人,與這有些區彆,那麼他們所差的就是陳沐心心念念的玻璃了。
邵廷達認為隨他們此次遠征,全世界所有文明的東西,大明都將擁有,並將之發展地更為成熟。
就像歐洲人把火銃發展為鳥銃一樣。
撇撇嘴,邵廷達將上衣扣子係上,親兵披上官袍,甲裙、臂縛、胸甲一層層扣在身上,邊穿甲具邊對部下道:“各部都洗完澡了麼?”
“還有一個百戶的兵下午洗,黑將軍的騎兵斥候已經在三十裡外的官道設防,不會有事的。”
左臂的鐵臂縛穿戴好,邵廷達抬手撓撓頭皮,牢騷道:“都在這駐紮七天了,西班牙人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親兵抱著頭盔仔細擦拭,聞言笑道:“興許是被打怕了吧,攏共仨軍團被咱滅掉一個,又不知咱虛實,不敢來也正常。”
何止是西班牙人不敢來!
邵廷達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他也不敢去啊!
借白馬河一戰,明軍與北方白馬部為首的土民部落有了聯係,戰場上收繳的西軍兵甲中一部分被提供給白馬部,並由明軍將官對他們當中使用這些兵甲的部落勇士進行一次短期訓練。
作為回報,白馬部作為明軍的代理人向北方各部落征集一些糧食、同時派部落中一些會縫製衣物的婦人到營外幫忙縫補旗軍破損的軍服。
但更多白馬集結來的兵力已回到各自部落,隻留下六百人,收明軍訓練使用鳥銃、弩、長矛作戰。
說來好笑,明軍教授印第安人的,是他們眼中的西班牙方陣。
明軍自己都不會,還拿來教人!
除了六百新的宗藩軍,還有阿爾曼薩本部與收降共六百人,倒是步、騎、炮都有,隻是騎兵與炮兵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