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爾瓦派遣至各個種植園的使者到邊境線上與園主商量向明朝買賣糧食時,這些新貴族早就把能賣的糧食都賣掉了。
明西邊境東側上百個掛著白布袋的種植園成了這裡最亮麗的風景線。
袋子上還印著大字:麵粉半石。
人們說這是邊境友好的象征,一名修士在他的自傳中記錄下這種昭示著明西邊境貿易繁榮的景象。
如果不深刻探究繁榮的背後,邊境貿易確實非常繁榮,種植園主與商人熱衷於將貨物換成萬曆亞州通寶,再去官道的另一邊購置綢緞與瓷器。
張家溝的貨不多,據說更多貨物還在運送的路上,但瓷器與絲綢的價格相對便宜,儘管這確實比在澳門或早年的菲律賓要貴一些,可相對靠岸塞維利亞或尼德蘭的收購價,即使加上海途運費依舊有利可圖。
他們趕著幾架馬車的糧食,在王家堡換幾千通寶,或乾脆用白銀買通寶,因為銀幣的鑄造工藝不好,一枚一兩重的銀幣能換八百通寶。
然後在對麵的王家溝,四千通寶能買一匹做工精良的各色絲綢,若出五千通寶,則能買到一匹帶有暗棱紋、暗豎紋的各色絲綢,至於暗雲紋、暗如意紋的絲綢則做工更加精良,要七千至八千不等。
當然,最貴的不是這些在大明賣的好的,而是黑色絲綢或雜色亮紋的絲綢,在大明這樣的紋路基本上沒人穿,像土包子一樣,但這邊的人喜歡,甚至西班牙的貴族與商人還給邊境那邊下訂單呢。
當然,他們還想要大紅色的綢緞,但商人不賣,一萬一匹都不賣。
大紅、鴉青、明黃都不賣,用商人的話說:“您不配穿!”
至於想買瓷器的西商,可是乾著急了很久,他們在王家堡、張家溝東麵的幾個西人種植園借宿,每天都派人到邊境線上盯著,一直等著明朝這邊上貨,這邊卻一直說瓷器在路上、瓷器在路上、瓷器在路上……
瓷器真的在路上。
在大明,瓷器是一種日用中的奢侈品,分粗瓷分細瓷、粗瓷細瓷又分上中下三等,但即使是上等細瓷,價格也沒有很貴。
若無曆史意義或精雕細琢,上等細瓷碗盤杯瓶的價格是一隻三至五錢銀子,下等細瓷則更為便宜,三至五分銀可買十隻。
所以在早年海外的南洋,諸如婆羅洲等地,即使有海貿的溢價,尋常百姓家中仍可添置一隻作為家寶。
但在亞州的明西貿易,作為流入歐洲的瓷器,陳沐並不打算將它們以如此‘賤價’出售。
北洋二期隨船運輸的輜重,那些青瓷盤白瓷碗用稻草繩捆束避震塞進船艙,比輸送的百姓人口多得多,十五萬餘隻瓷器單是放下船便是一趟大工程。
十五萬餘隻是去掉跌砰破碎後的數量,幾乎每一組瓷器都有航運途中因外力破損的情況,在常勝縣力夫受命裝卸下船的過程中又有些許損壞、分裝上又出了些紕漏,致使損失超過兩成。
但瓷器如果跟著綢緞一同運來,也早該到了,但它們沒有,這些成批的瓷器在亞洲經略的命令下重新緩緩分裝,鋸木場全力製作精美漆盒,依照瓷器的花紋、燒紋分裝成套,放入嚴絲合縫的漆盒中。
漆木盒的造價,甚至超過了一套瓷器。
每套漆盒上或以泥金畫漆的工藝畫上與內盛瓷器相同的裝飾畫,合以銅鎖插扣,內盛數隻碗碟、木筷、擺盤、瓷瓶,合裝為套,定下上中下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