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羨慕你啊!”
李旦旁邊的山道上,陳九經帶倆隨從牽馬過來,偏頭看著海灘上因米飯而振奮不已的扶桑營,抹著腦門兒的細汗,語氣裡頭都透著酸意:“一頓大米就能振奮士氣,白山營就不行,喂什麼都不飽!”
李旦的手扶在腰間彎彎的銃柄上,聞聲輕笑:“白山營吃的是北洋的糧,扶桑營吃的是倭國的糧,兩碼事,誰讓你在船上把糧混了呢?”
說著,他挑挑眉毛問道:“白山營安置妥了?”
陳沐認為士兵們隻有吃好喝好才食飽力足,李旦的認知則恰好相反,他更認同窮山惡水出刁民,故而基本維持著扶桑營過去的飲食習慣,隻在大事發生前才為他們準備北洋軍平時吃的夥食。
他認為這能維持扶桑營的凶性,人擁有的越少,得到一些時便越容易滿足。
“安頓好了,搶水死一傷三,腦袋都被打開花了還跟我抱怨帳篷漏水,我也是失心瘋了,居然從兵部領了一批帳篷。”
陳九經瞪圓了眼睛,怒道:“看著跟北洋產的一樣,可連他媽參將的帳篷都敢漏水!”
出海前北洋準備充足,各部食物都無大礙,不過在麒麟衛庇護灣的白山營與扶桑營條件要艱苦一些,扶桑營最大的問題是吃不好,這是人禍,有條件能吃好的,可李旦不作為,偏偏最多的足輕又很能逆來順受,倒沒出什麼問題。
扶桑營最多的爭鬥多發於武士階層,那些過去效力各路諸侯的武士如今齊聚一堂,難免會有新仇舊怨。
白山營倒是吃得好,陳九經沒那麼多歪腦筋,在東渡時就接收了北洋的軍糧,基本上除了稍微緊缺的肉蛋奶之外,東洋軍府對白山營在軍糧上是毫無保留的,但白山營用的不好。
陳九經在朝鮮接收了一批由兵部直發的軍需,這批軍需是武清伯李偉經受的生意,但他並不知道,軍帳、軍服、軍毯、背包、火具這些東西,看著跟北洋、南洋、宣府產的沒什麼區彆,但等他離家萬裡在新大陸使用時便出了問題。
北洋的軍帳、軍服、背包這些軍需依照軍階配有不同規格,但防雨防潮是最基本的,單人帳可以能穿在身上做雨披也能四五塊連在一起做大帳,可他這批看上去一模一樣,用起來一點兒都不防水。
從旗軍到指揮,各個軍階所配軍帳,下雨時就找不出一頂不漏水的,巴拿馬這個地方多雨還潮濕,他的兵包括他自己在內,都不同程度地患上潰爛、起泡之類的皮膚病。
條件差了人心情自然也不好,年輕的部眾時常會出現逃兵,自駐營麒麟衛附近,陳九經麾下那些小部落首領出身的軍官們主要精力都是在捉逃兵,次要精力則放在打架上。
因為爭搶一盆煮過的淨水都能打起來。
天熱是件很可怕的事,《水滸傳》已經告訴人們,人楊誌本身也是個儘心儘職的押運員,可生辰綱還是被搶了去,這是為什麼呢?
天熱,又沒法解乏。
在這樣下去,陳九經懷疑他們兩營軍士恐怕就沒精力打海盜了。
海天一線裡,當第一根桅杆緩緩浮出海麵,張揚的鶴翼帆下赤紅船首露出雕繪神明的六甲戰艦,看著其後接連不斷的戰船逼近,陳九經躁動的心終於沉靜下來。
“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