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驚了呀。
難不成自己還真遇上高人了?
緊跟著就聽老頭兒道:“草民隻給達官貴人看風水,從不給達官貴人算命,爵爺能掌握旁人的命,自然也能掌握自己的,算也白算。”
陳沐差點脫口而出問楊高是不是想讓自己算算他是從哪來了,這是遇見老鄉了吧,哪兒有這麼唯物主義的算命的。
但他還是堅持的問了一句:“那為何還要給達官貴人看風水?”
楊高說:“看風水貴。”
“撲哧。”
趙士楨沒崩住,笑場了。
鄒元標在一旁也忍俊不禁,但他比趙士楨體麵多了,嘴都咧到讓人看著就牙疼的角度了,還能不發出一丁點兒聲音,鄒禿子也是個奇人。
陳沐倒是忍住了笑,但他沒忍住接著問:“那為何隻給平民百姓算命?”
楊高道:“舉步維艱方知世事無常,還能拍出十文通寶在卦攤上,此人一定未到絕路。唐代高僧希運說供養十方諸佛不如供養一無心道人,這道人乃人之本心;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十文錢定人心誌,敢問爵爺,有何不妥?”
儘管鄒元標與趙士楨有驚歎有頓悟,但陳沐臉上的笑容卻快速隱去了。
這個名叫楊高的算命術士說出的話不是一般堪輿之人會說的,他前邊這段話甚至將世間絕大多數堪輿從業者的路都堵死了,若是順著聽,會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
可要是逆著聽,這話豈不是說算命根本都是騙人的麼?
哪有正兒八經吃這碗飯的人會說這種話?
況且,這個楊高在陳沐眼中有些太淡定了,就好像知道今天自己不會遭遇任何風險一般,陳沐可不信他能算出來自己今天沒事。
楊高頓了頓,沒聽見聲音,自顧自說道:“若爵爺沒彆的問題,那草民便算第二個了。”
“先彆算。”
陳沐抬起手,有突然意識到楊高看不見,乾脆說道:“你的話很實誠,那麼,接下來陳某需要你更加實誠,你在縣中散播那些讖言,還有賒賣湯鍋,意欲何為?”
“自然是賺錢取利,草民一行四人輾轉二百餘村落,賒湯鍋一百七十二口、鐵鋤六十三柄;賣湯鍋六十六口、鐵鋤三十一柄,賺得通寶八萬一千五百,還沒來得及從海關折換銀兩便被抓住。”
楊高抿抿嘴,居然還有幾分憤憤不平,道:“爵爺當麵,草民鬥膽要問一句,我等四人乾犯大明律法的哪一條,要被扣押在監牢之中?”
反正楊高也看不見,鄒元標抬手揉著剛才咧到發酸的臉,輕笑一聲,正對上陳沐看過來的眼神,他知道,該輪到自己這個刑部觀察政務出場了。
禿子正色道:“《大明律·刑律》有篇,造妖書妖言罪,凡造讖緯、妖書、妖言及傳用惑眾者,皆斬。”
他還不忘將法律條文翻譯給楊高聽,道:“前朝曆代,妖言惑眾者皆分主從,唯我國朝不分主從,故用‘皆’,皆者,謂不分主從,一體科罪!”
說著,鄒元標又無聲地笑了笑,也不管楊高能不能看到,道:“唯一免除刑罰的機會,是自首,《大明律·罪犯自首》條目中規定,凡犯罪未發而自首者,免其罪……可你已經被本縣發現,故不適宜自首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