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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陽將刺破漫長黑暗中的英倫三島,隻是此時此刻,攥著十字架項鏈的小修士培根尚不能感受到曆史車輪的動向,但他已清楚地見識到新大陸最為廣泛的信仰。
道君廟距軍府衙門並不遠,離兩個英格蘭人等待回信的臨時居所也不遠,培根在出門前拜托看護旗軍去木料場求了塊方形小牌子,托人用漢文寫著‘英格蘭使者駐地’,掛在他們小院門口。
他還以為這個小牌子能幫他的朋友德雷克促成幾樁生意,結果並沒有設想中那麼美好——木牌子剛掛出去就被巡檢司與地方保甲先後找上門來。
他們被百姓舉報了。
等巡檢司與土保甲離開後,木牌被改成了‘四夷臨館’,並被勒令不準擅自更改字跡,看護他們的旗軍還被長官吵了一頓。
但沒人吵他倆,這對兩個英格蘭人來說是一種非同一般的感受,他們一直以為門口站著的兩個明軍士兵是保護他們的守衛。
但這個時候他們看出一點兒不對的苗頭——在彆人眼中,那兩個旗軍好像是他們的主人。
就好像因為沒有管教約束好自己寵物還是彆的什麼東西而引來其他人的不滿。
旗軍不高興,自然影響到培根下午對常勝的遊覽,原定於先去集市再去常勝郊外名叫陶村觀看陶器加工的計劃泡湯,通曉西班牙語的旗軍徑自把培根帶到了道君廟門口。
道君廟遊人如織,香火繚繞,每月逢七的廟會,常勝縣百分之七十的人口流動都是為了到這兒來上香求福。
“他們看上去都很虔誠,這是在向什麼異教魔鬼禱告?”
“你們這些人總是這麼無知,看見彆人的神明就說是異教魔鬼,西班牙人過去也是這樣。”
伴著旗軍說出這句話,培根非常驚悚地看到身旁的旗軍從後腰抽出比匕首稍長的短劍,自腰囊中摸出一小罐放在竹筒裡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油脂塗抹在劍上,指著不遠處走來的幾名西班牙人,挑挑眉毛道:“你看他們現在多老實……那雙靴子真棒,這王罷可真有錢。”
迎麵走來的不是彆人,波托西的法官馬蒂恩剛從市集鋪子裡出來,腦袋上的軟帽已經換成明製發巾,還包著副綢緞織成的四方平定巾,長襪儘頭的腳上還蹬著一雙走線金絲雲頭靴,護衛留在廟外,兩手恭恭敬敬捧著一抹看上去像草木灰般的東西走進道君廟。
“他在做什麼,手上拿的是灰麼?”
對培根的發問,同樣年輕的旗軍露出嗤笑:“一看你就沒打過仗,那是火藥,火繩槍裡放的,他要去祭拜道君,在新大陸,你們這些麵目不同的四夷要想做買賣,就得拜道君,管用!”
“而且你拜完了道君,再回去拜你的神,沒事,道君爺爺不跟你們那小孩兒一般見識,不生氣,知道不?這用我們的話說,叫寬宏大量。”
培根聽得一愣一愣的:“你們的神,吃火藥,還管做買賣?”
小旗軍輕描淡寫地搖頭:“他啥也吃,你供啥他收啥,我們這兒的規矩是這樣的,你在這兒做買賣,做什麼買賣,就拿一份兒供到廟裡,所以廟裡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