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1 / 2)

三國有個謝夫人 孰若孤 4572 字 10個月前

孫權從步練師的屋裡出來,一直走出西苑,才放緩了腳步。仲薑見狀緊兩步跟上他,孫權側首問道:“你看清楚了麼?”

仲薑道:“是,從前謝夫人身邊的紫綬,如今就在步氏的後院裡。”

孫權冷笑一聲:“知道了,你和穀利回前殿吧,我今晚去夫人屋裡。”

仲薑和穀利應諾去了。

孫權走後,步練師愣在榻上許久沒回過神來,手裡的一碗藥兀自熱氣蒸騰。文鳶道:“夫人,藥涼了,趕緊喝了吧。這藥是將軍送來的,想來沒事的。”

步練師怔怔道:“我方才沒有聽錯麼?他竟就這麼不追究了?我再入不得他的眼,可腹中的孩子畢竟是他的,被謝舒所害差點小產,他就這麼不追究了!他說我從前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謝舒對他說了什麼?他從前那麼不待見謝舒,如今也肯聽她的枕邊風了?我真是小看她了!”

文鳶躊躇片刻,為難道:“其實……謝夫人如今頗受將軍寵愛,聽說將軍已搬去她院裡住了,兩人同進同出,隻怕連袁夫人也比不上她哩。再說謝夫人還是將軍的正室,有權又有寵,夫人想扳倒她,隻怕有些困難。依奴之所見,夫人方才倒不如照實說是徐姝害的,讓將軍做主好生教訓教訓她,給她長點記性。徐姝那般囂張跋扈,夫人反倒替她遮掩,奴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步練師低頭喝了口藥,苦得蹙了眉道:“你知道什麼,那姓徐的不過是個外人,教訓不教訓的,於我現下的處境毫無裨益,反倒平白樹敵。隻為了出口氣,值當麼?這幾日我讓你打聽打聽她的身家來曆,你都打聽到了麼?”

文鳶忙道:“打聽到了。”見步練師喝乾了藥,便遞上一樽清酒,步練師漱了口,文鳶才娓娓說道:“徐姝今年十八,與夫人您同歲,她們家是孫氏的親戚,因此她父兄一直跟隨討逆將軍南征北戰,多年來立功無數,如今被派在丹楊領兵,聽命於三公子孫翊。徐姝與將軍早就認識,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本欲談婚論嫁,但將軍與謝夫人有婚約在先,討逆將軍便做主將徐姝嫁給了陸氏的陸尚。去年陸尚已死了,徐姝如今尚在服喪。”

步練師靜靜地聽著,隨手從銅盤裡拈了一枚糖漬杏子吃了,濃鬱的甜香在她的舌尖上漫開。步練師淡淡笑道:“我說呢,那天我一提起謝舒,她氣得跟什麼似的,恨不能生吞活剝了我,原來還有這一層根由在其中。比起我,隻怕她才更恨謝舒。你且看著吧,早晚有一日,她會感激我的。”

次日一早,徐姝因為心中有事睡不踏實,卯時便起身了。天剛蒙蒙亮,她正坐在妝台前由幾個侍婢伺候著梳妝打扮,隻聽房門一響,徐沄進來了。

徐姝便揮退了幾個侍婢,隻留下徐沄說話,問道:“怎麼樣了?將軍有什麼動靜麼?”

此時已是暮秋,昨天半夜裡起了一場冷霧,到現下尚沒有散去,四處都潮潤得如同下過雨一般。徐沄剛從外頭回來,鬢邊的發絲已被露水打濕了,她抬手拂了一把,道:“沒什麼動靜,今早夫人尚未起身,奴便去謝夫人的院外悄悄地守著了,將軍是卯時不到從謝夫人屋裡出來的,現下已去前殿了。”

徐姝原本忐忑不安地把弄著一支步搖垂下的銀絲串珠穗子,聽了這話鬆了口氣,道:“前番我那一鬨害得步氏差點小產,昨日仲謀已去看過她了,我還以為他今日會來找我興師問罪哩,誰想竟這麼風平浪靜的。難不成步氏沒向他告我的狀麼?”

徐沄蹙眉道:“那步氏妖妖調調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個省油的燈,怎會不借著這個好機會向將軍示弱邀寵,構陷夫人呢?定是她告了夫人的狀,但將軍向著夫人,又見她沒事,因此不理會她罷了。”

徐姝心中有些高興,想了想道:“但願如此吧。沄兒,你去廚下要幾盤點心吃食,再做一道蜜棗粢糕,我要去前殿看看仲謀。”

徐沄應諾去了,徐姝因要與孫權見麵,愈加用心妝扮,梳高鬟,挽雲髻,插珠翠,傅粉黛,又嫌服喪的衣裳太素,從箱底翻出了一襲胭脂點雪的深衣換上。那身衣裳乍看是雪白的,卻在衣擺處漸漸帶出淺淡的嫣粉,是謂胭脂點雪,像是一朵輕盈綻放的粉荷,又像是徐姝喪服之下一顆不肯安分的心。

待得徐沄從廚下回來,已是食時了,清晨的濃霧業已散去,天有些陰,南歸的雁陣緩慢地從空中掠過,像是灑落在絹紙上的點點墨跡。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