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喬黑化(1 / 2)

三國有個謝夫人 孰若孤 7226 字 10個月前

孫權策馬趕到孝廉府時,天已全黑了,陰雲密布,不見星月,料峭的夜風一陣急一陣緩,刮得人心裡發慌。

正院已掌了燈火,孫權一進院門,便見謝舒直挺挺地跪在廊下,青鉞也不敢站著,跪在謝舒身後,簷下的風燈被風吹著搖擺不定,將兩人的影子映得時短時長。

孫權三步並兩步來到謝舒身側,低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謝舒不知在夜風裡跪了多久了,麵色蒼白,側首看見孫權,便紅了眼眶。

門口的侍婢已先一步通傳進去,謝舒還未等說話,吳夫人已在屋裡揚聲喚道:“權兒?”

孫權“哎”了一聲,匆匆將自己的大氅解下來,披在謝舒肩上,便進了門。

內室裡吳夫人、大喬和徐姝都在,大喬尚未出月,額上勒著防風的抹額,眼睛紅著,似是剛哭過,吳夫人正拉著她的手低聲勸慰著什麼。

孫權道:“娘,大嫂,我聽說紹兒病了,來看看,他現下如何了?”

孫紹此刻正躺在榻上,身上嚴嚴實實地蓋了幾層錦被,卓石和將軍府的幾個醫倌候立在旁,卓石道:“回將軍,孫公子著了風寒,數度驚厥暈迷,性命垂危,屬下不得已,隻能替他放血施針,好在現下已無性命之憂了。”

孫權聽得心裡一緊,道:“不過是區區風寒,何至於危及性命?”

卓石道:“孫公子從前曾被下過重藥,傷及了心脈,因此不病則已,一病便是沉屙之勢,彆說是風寒了,便是頭疼腦熱也可能要了他的命。”

卓石行醫已久,見慣了生死,從來直言不諱。孫權的心越發揪緊了,走到榻邊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孫紹,隻見他一張小臉燒得通紅,細碎的額發汗濕了貼在額角鬢邊,狼狽得可憐,像是一隻剛破殼的濕漉漉的小雞。

孫權心疼不已,用袖襟替他擦了擦汗,孫紹被碰醒了,睜開眼茫然地看了看,見他守在榻邊,便哭道:“叔父!”

孫權忙應了一聲,道:“紹兒,叔父在呢,你哪裡不舒服?”

孫紹不答,兀自哭道:“叔父,娘喜歡小弟弟,不喜歡紹兒了,紹兒想和叔母在一起!”

孫權一愣,看向大喬,大喬也哭了,用絹子捂著嘴,才不至於嗚咽出聲。吳夫人歎了一歎。孫權道:“大嫂彆哭,小孩子不懂事,說話沒輕重,大嫂莫往心裡去。”又對孫紹道:“紹兒,弟弟剛出生,娘得照顧他,你是大哥,該體諒娘和弟弟才是,你不是答應過叔父麼?”

孫紹渾身火燙,正難受得緊,哪裡聽得進孫權說什麼,隻是聲嘶力竭地哭著。卓石道:“將軍快哄哄孫公子,這麼哭下去,隻怕又要驚厥了。”

孫權柔聲哄著孫紹,讓人端來一盆涼水,擰了一條手巾給孫紹擦了臉,敷在額上。卓石又開了一劑藥方,藥僮照方煎藥去了。

過了片刻,下人送了藥進來,侍婢阿瑁上前想伺候孫紹吃藥,孫權攔下她道:“我喂他吧。”讓孫紹倚在懷裡,輕聲道:“紹兒,不哭了,咱們把藥喝了。”

卓石怕孫紹哭鬨不休,額外加了幾味安神定驚的藥,孫紹喝下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小手卻還緊緊地攥著孫權的兩根手指。孫權放他在枕上躺好,將他的胳膊塞進錦被裡掖嚴實了。

這一通忙活下來,已過去半個多時辰了,謝舒還在外頭的冷風裡跪著。孫權暗暗惦記著她,卻也不敢太過顯露,此時安頓好孫紹,才假作從容地問吳夫人道:“娘,謝舒犯什麼錯了?我進來時見她在廊下跪著。”

吳夫人見他親力親為地照顧孫紹,又沒有一來就急著袒護謝舒,氣已消了些,道:“你自己的媳婦,自己帶回去問她吧。我知道她是將軍夫人,我不該當眾責罰她、給她沒臉,但大喬也是我的兒媳,我不能不護著她。且不說大喬懷胎十月替你大哥誕下奉兒,是咱們孫氏的功臣,就是撫養紹兒,也儘心儘力,我都是看在眼裡的。就算你不信你大嫂,也該相信娘才是。”

孫權忙道:“是是,大嫂自打嫁給大哥以來,辛勤持家,對紹兒視如己出,咱們孫家上下誰人不知?我不敢質疑大嫂。”又向大喬道:“大嫂,謝舒不懂事,若是說錯什麼冒犯了大嫂,還望大嫂海涵,我替她賠個不是。”

大喬垂淚道:“將軍言重了。”

吳夫人拍拍她的手道:“行了,彆哭了,月子裡哭多了傷眼,有娘給你做主呢。”

孫權試探道:“娘,那我帶謝舒回去了?”

吳夫人道:“去吧,她在廊下跪了那麼久,隻怕也委屈著呢,你回去用薑汁兌水給她敷敷膝蓋,彆落下什麼毛病,讓她彆怨恨娘。”

孫權道:“她不敢,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她。”吩咐卓石:“你這幾日留在孝廉府聽命,若是紹兒不好,趕緊派人去將軍府給我報信。”

卓石應諾,孫權便彆過吳夫人和大喬,出了門。

謝舒正低著頭跪在門口,孫權在她身側站定,蹙眉道:“起來吧。”

謝舒跪了半個下午,腿已麻得沒了知覺,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腰也疼得厲害,一時僵著動彈不得。青鉞和朝歌見狀忙要上前攙扶,孫權厲聲道:“不許扶她,讓她自己起來!”

青鉞和朝歌便不敢動了。謝舒忍著淚,坐倒在地下,緩了好半天,才用手撐著地爬起來,狼狽極了。

孫權一直冷冷地看著,見她勉強站起來了,便負著手下了門前台階,頭也不回地走了。謝舒滿心委屈,趔趔趄趄地跟在他身後。

一行人出了正院,燈火漸稀,繞過一處院牆,孫權見四下幽暗,又沒有外人跟隨,才回身把謝舒橫抱了起來。謝舒伏在他堅實溫熱的肩頭上,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馬車已在府外等著了,孫權將謝舒抱上車,吩咐道:“回將軍府。”車奴揚鞭催馬,馬車便搖搖晃晃地駛離了孝廉府門首。

孫權從車座上拿過幾個軟枕,墊在謝舒腰後,讓她倚靠著車壁坐著,把腿搭在自己膝上,挽起褲腳一看,隻見她的雙膝都跪紅了。車上沒有熱水,孫權隻得用手替她揉著,以掌心的溫熱捂著她凍僵了的膝頭。

已入更了,街上寂靜無人,隻有轆轆的車聲響徹街巷,車裡謝舒偶爾啜泣兩聲。窗外一輪明月如影隨形,孫權借著月光見謝舒掛了滿臉的淚,道:“夫人,你彆怨我方才在正院裡嗬斥你,那是給娘和大嫂聽的,我隻有這麼對你,她們才能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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