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沄道:“自然沒有,今夜將軍宿在謝夫人屋裡,她身邊的青鉞和朝歌按規矩將奴攔下了。”
徐姝微微一笑,道:“那便好。”
她施施然從主位後起身,踱到驪月跟前俯身看著她驚怖交加的臉,道:“你既然求了我這麼久,那我就給你個明白——”俯在她耳畔輕聲道:“那些首飾是我讓沄兒放進你的箱子裡的。”
驪月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在她涕淚交橫的臉頰上蜿蜒流淌。徐姝的唇角牽起一絲得意的笑,直起身來道:“你也都聽見了,你們夫人一心隻顧著媚惑將軍,哪管你的死活?既是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一揮手,幾個粗使丫頭便將驪月拖倒在地,向門外拽去。
驪月似是預見到什麼,拚命掙動起來,一雙眼卻死死地瞪著徐姝,目眥欲裂。但她畢竟獨力難支,很快就被人拖出去了,淒惶的嗚咽聲隨之隱沒在將軍府黑沉的夜色中,像是一顆石子投在深水裡,尚未掀起一絲波紋,便消失無蹤了。
徐姝拿出一道白綾遞給徐沄,冷聲道:“乾得利落些,彆留下什麼破綻。”徐沄目光一寒,接過白綾應諾出去了。
次日又是個陰天,鉛雲蔽日,潮悶欲雨。謝舒早起送走了孫權,便去前廳接受諸位姬妾晨省。
此時已過了卯時,前廳裡人都到齊了,袁裳、徐姝和步練師見謝舒出來,都起身施禮道:“妾等見過將軍夫人。”
謝舒在主位後坐下,道:“都不必多禮了,坐吧。”
三人依言各自落座,徐姝道:“夫人鎮日裡忙於侍奉將軍,甚少露麵,十次晨省能出來一兩次就算不錯了,今日怎麼這樣有空?妾等實在惶恐。”
徐姝說話一向陰陽怪氣,語中帶刺,謝舒已慣了,道:“你也不必惶恐,是將軍昨日對我說,你的房裡近來遭了賊,丟了好些值錢的首飾,我才出來看看的。你說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徐姝道:“有勞將軍和夫人掛懷,那賊昨晚已被捉住了,賤妾的首飾也都找到了。”
謝舒道:“哦?是何人所為?”
徐姝似笑非笑地睇著她,道:“不是彆人,正是夫人前些日子派給賤妾使喚的侍婢驪月。”
謝舒心裡一緊,袁裳和步練師都朝她看過來。驪月雖已不是她的人了,但畢竟是她送去伺候徐姝的,眾目睽睽之下,謝舒的臉上有些掛不住,隻得避開她們的目光道:“你可查實了麼?”
徐姝道:“自然是查實了,驪月將偷來的首飾藏在了她的衣箱裡,被賤妾手下的人搜了出來,可謂是人贓並獲。驪月抵賴不得,已乖乖招認了。”
謝舒哪裡肯輕信,道:“她人呢?你把她叫來,我親自審問審問,若是果真如你所說,不必你動手,我一定替你狠狠發落她。”
徐姝漫聲道:“這倒不必了,驪月做出這等醜事,令夫人蒙羞,心中愧疚,昨夜已懸梁自儘了,被人發現的時候,屍首都已冷硬了。”
謝舒失聲道:“什麼?”
袁裳和步練師亦各自失色,袁裳蹙了眉,步練師唬得用絹子捂著嘴,目中已泛出了淚光。
驪月雖不是謝舒屋裡的人,但長年在後院裡伺候,與謝舒也有主仆之誼,那般伶俐鮮活的一個人,隻幾日不見,竟成了一具屍首,謝舒隻覺心中抽痛,怒道:“這麼大的事,你為何不早來告訴我,你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正室!”
徐姝卻不慌不忙,起身施禮道:“夫人息怒,昨夜將軍宿在夫人的房裡,按夫人的規矩,不論後院裡發生了何事,即便是死了人,也不許前去攪擾,賤妾又哪敢告訴夫人?更何況賤妾曾派沄兒來過一趟,卻被夫人屋裡的青鉞和朝歌姑娘攔下了,賤妾也實在沒有辦法。”
她看似惶恐委屈之至,可眉梢眼角間的那一絲得意之色,謝舒又怎會瞧不出來?若說方才謝舒還有些將信將疑,此刻卻可以肯定驪月是清白的,這分明是徐姝設下的一個圈套,既鏟除了驪月,又讓她有苦難言,那規矩是她自己定下的,徐姝竟借她的手打了她的臉,真是好狠!
謝舒強自穩住心神,問道:“那驪月的屍首呢?”
徐姝從容道:“驪月雖隻是個奴婢,但府裡死了人畢竟不是小事,賤妾自然不敢擅自處置,已命人抬來了,此刻就在院門外放著。”
謝舒吩咐青鉞道:“你出去看看。”
青鉞應諾出去了,過了片刻,再回來時已目中含淚。青鉞為人一向穩重,喜怒不形於色,從徐姝身邊經過時卻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走上主位,向謝舒附耳道:“外頭的確是驪月的屍首,不過她絕不是自儘身亡的,她的頸後有繩索交錯的痕跡,分明是被人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