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朝歌備好了熱水,進來請孫權沐浴,孫權便起身道:“我去洗個澡,勞煩夫人幫我將行裝打點打點。”
謝舒應了,孫權便出門去了。
過了半個時辰,孫權沐浴更衣了從外頭進來,見謝舒和青鉞正在屋裡收拾東西,榻上擺著好幾個包袱。
謝舒過來拉著他在榻邊坐下,將包裹挨個兒打開給他看,道:“這一包是換洗的衣裳,中衣、小衣、褲子、鞋襪都有,我也不知道你此行會去多久,就給你多帶了幾套,平時換著穿,想來夠用了。”
孫權“嗯”了聲,隨手翻了翻。謝舒見他心不在焉的,有些放心不下,叮囑道:“你即便出征在外,也要每天勤換衣裳,不能因為累了就一連幾日懶得換,臭烘烘的不說,現在正是仲夏,會生蟲子的。洗過的衣裳也得乾透了才能穿,若是濕著穿在身上,會生病的。”
孫權道:“知道了,我又不是頭一回出征了,夫人可真嘮叨。”
謝舒噘了噘嘴,又挪過一隻布包道:“這一包是枕頭、紗帳和涼席,還有一柄羽扇。要不要我再給你帶一床薄被?”
孫權道:“不必了,軍中有夏被,羽扇也不必帶了,我若是覺得熱了,隨手折一片葉子扇一扇就是。”把羽扇從包袱裡拿了出來。
謝舒卻不由分說地又放回去道:“一柄羽扇罷了,輕飄飄的,帶著又不費什麼事,免得你到時候熱了找不到東西扇涼,拿身邊的人出氣。”
孫權隻得道:“也罷,那就帶著。”
謝舒又打開一隻包袱道:“這一包是藥,有治風寒風熱的、刀傷箭傷的、還有治腹瀉痢疾的,我特地給你多帶了幾瓶。現下天時潮熱,正是疾疫多發的時節,尤其水中蚊蟲滋生,你涉水渡河之後記得吃藥,免得生病。”
孫權道:“這些藥就不必帶了,軍中有軍醫,什麼藥都備著。”
謝舒想想也有道理,道:“那便罷了吧,隻是驅蟲熏帳的藥卻不能不帶——”她從大大小小的藥瓶中挑出一隻寸許高的青瓷細頸瓶,道:“這是我用薄荷、艾葉、忍冬花和茉莉花調的香藥,睡前在紗帳裡灑一點,有驅蟲寧神之效,若是被蚊蟲叮了,在患處擦一擦,也可以去痛止癢。”
孫權接過道:“這倒是好東西,我每回出征都被蚊蟲叮得苦不堪言,多謝夫人了。”收在了裝枕席紗帳的包袱裡。
謝舒又打開一包道:“這一包是麥糖和肉乾肉脯,還有些你愛吃的點心,你若是在路上肚子餓了,可以吃一些墊一墊,若是軍中夥食不好,你也可以自己改善改善。”
孫權終於忍不住笑了,道:“我此行是出兵打仗去的,又不是遊山玩水去的,你給我帶這些零嘴作甚?丹楊亂成一鍋粥,我愁都愁死了,哪有心思吃這些東西。再說我身為主帥,應與將士同甘共苦,哪有獨自吃小灶的道理?”
謝舒見他笑得停不下來,委屈道:“我隻是擔心你出門在外吃不飽罷了,再說我又從沒隨軍打過仗,哪裡知道什麼東西該帶,什麼東西不該帶?隻有儘量都替你備著。你若是不想帶,那挑出去就是,笑話我作甚?”
孫權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好,我不笑,既是夫人的心意,我就都帶著。”
謝舒這才稍稍放心,拿來衣袍伺候他穿上。孫權叫了侍從進來,讓他們把謝舒準備的大包小裹都送去前殿裝車。
謝舒將他送到門口,隻見外頭的天色已見暗了,天邊一道赤紅的雲霞隨風招展,烈烈如焚,似是蔓延的烽火,逐漸燒遍了整個天幕。
謝舒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挽緊了孫權的手臂道:“夫君此去丹楊,山長水遠,路途凶險,千萬要善加珍重。若是兩軍交鋒,自有猛將衝鋒陷陣,夫君身為主君,切莫親身臨敵,以免遭遇不測,畢竟江東不可一日無主。”
孫權道:“我知道了,我不在的這段時日,府裡的一切有勞夫人打點了,裳兒正懷著身孕,袁老夫人又出了事,夫人千萬對她多加看顧。至於步氏——”他頓了頓,歎了一聲道:“步氏雖非善類,但她腹中的孩子是無辜的,眼看她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生產了,若是我不能及時趕回來,還望夫人大人有大量,善待她和孩子。”
謝舒道:“我會的,你放心。”
孫權又道:“現今吳縣城內也不太平,夫人平日儘量不要出門,若是實在有事難以抉擇,就去前朝找公瑾義兄和張昭商量,我已與他們打過招呼了。”
謝舒道:“我都知道。”依依的晚風裡,她隻穿了身素白的廣袖襦裙,裙裾隨風輕揚,愈顯得她的身形單薄柔荏,弱不勝衣。孫權解下鬥篷披在她的肩上,柔聲道:“夫人這段日子一直病著,也要保重自身才是。”謝舒心裡一暖,點了點頭,孫權讓她回屋去,便帶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