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道:“我知道,即便我要納她為妾,也得等到父親打贏了袁尚之後,父親和郭祭酒籌謀了這麼久,能否拿下冀州,就在此一戰了,我就算幫不上忙,也不好添亂,這段日子我不會再去找她了。”
兩人說著話,已走出了皇城的正陽門,曹真要去軍營練兵,曹丕要回家吃飯,便就此彆過了。
曹丕回到府中,徑自去了甄宓的屋裡。
甄宓去向卞夫人晨省剛回,正在屋裡喂一歲多大的曹睿吃飯。曹睿正是萬事好奇的年紀,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什麼都新鮮,就是不肯好好吃飯。甄宓柔聲哄著他,將小木勺送到他的嘴邊,曹睿卻一把推開了,望著門口糯糯地喚道:“阿父!”
曹丕答應著進了屋,道:“睿兒,今天你隨娘去看望祖母了麼?”
曹睿太小了,還聽不太懂他的話,伸出兩隻小手要曹丕抱他。甄宓道:“睿兒,讓奶娘抱你吧,阿父還沒換衣裳呢。”將懷裡的曹睿交給奶娘,道:“先抱他下去吧。”
奶娘抱了曹睿下去,甄宓起身替曹丕更衣,道:“今天太冷了,像是要下雪,我怕睿兒受寒,便沒帶他去看娘,娘也說睿兒年幼,冬日裡就彆總帶出門了,省得生病。”
曹丕“嗯”了聲,道:“最近娘還好麼?丁夫人和環夫人有沒有給她氣受?”
甄宓替他撫平衣襟,低聲道:“娘一向要強,這些事哪肯對咱們兒女說,妾身也不好追問她,但看她的氣色還算不錯。”
曹丕道:“那就好,這些日子我奉命協理軍務,不能常去看娘,你多替我儘儘孝,司空府那邊若是有什麼娘忙活不過來的,你也幫忙搭把手。”
甄宓道:“是,這些都是妾身的分內事,不消夫君吩咐。”
曹丕換過衣裳,侍婢便送了飯菜進來,甄宓挽起衣袖盛了一碗粥遞給曹丕,道:“先喝碗粥暖暖身子吧,我看你的嘴上破了,想必是近來操勞過度上火所致,這粥裡加了蓮子和杏實,很是清熱去火。”
他唇上的傷本是被謝舒咬的,如今已結了痂,很像是瘡疤,難怪甄宓會以為他上火,其實謝舒也著實挺讓他上火的。曹丕一念至此,忍不住笑了笑,拿起調羹舀了一勺粥吃了,道:“挺好,你有心了。正好我想起來有樁事要交待於你,吳侯夫人謝氏就住在鄰街的頭一家,你平常若有空,替我去看看她。”
甄宓溫順道:“是。”
曹丕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讓你去看她麼?”
甄宓道:“夫君若是想說,自會說的,妾身又何必多問?”
曹丕微微一笑,笑色中摻了幾分冷意,他湊近甄宓,打量著她美豔傾國的眉眼,道:“因為我很喜歡她,想納她為妾,無奈她不肯依從,你們女人之間好說話,你去替我勸勸她。況且她懷著孩子,不日就要生了,一個女人家隻身在外,隻怕心裡沒底,你生過睿兒,去陪著她,她也能有些底氣。”
甄宓道:“原來如此,妾身知道了。”
她柔順溫婉至極,曹丕麵上的笑色卻更冷,道:“都說女子天性善妒,當初袁紹死後,他的繼妻劉氏殺了他的五個寵妾,又命人將寵妾的家人屠戮殆儘。李傕的妻子害怕郭汜送予李傕的美妾會奪走自己的寵愛,便使計離間了李傕與郭汜,從此李、郭爭權,長安大亂,無辜受戮者以數萬計,李、郭二人也最終死於非命。女人為了心愛的男人,能狠辣至此,如今你的夫君心有他屬,你難道就一點也不嫉妒麼?”
甄宓垂眸道:“嫉妒是女子大忌,有違婦德,妾身萬萬不敢。”
曹丕淡淡道:“嫉妒固然於德行有虧,但若無情無愛,又怎會嫉妒?今日若換作是袁熙要納妾,你還會如此大度麼?”
甄宓渾身一震,霍然抬頭,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曹丕挑眉,冷笑道:“你說我是什麼意思?近來你四處探聽袁氏的消息,還偷偷去看了袁譚送來結姻的女兒,你以為我不知道麼?下回大可不必這麼麻煩了,袁熙的消息,我最清楚了,你直接來問我便是。”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渾不在意,話中的意思卻如轟然炸響的驚雷一般。甄宓神色大震,纖細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衣袂。曹丕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出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