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一愣,略有些猶豫,轉瞬卻又急道:“那該怎麼辦?難道就看著謝舒去死麼?我做不到!阿姊沒有了華大夫,還有府中的醫倌、宮裡的禦醫,可謝舒若得不到華佗的救治,恐怕會有性命之憂!況且她腹中的孩子是人質,若是保不住,孫權必不會善罷甘休,換作是父親,也不會坐視不理的!就算父親要因此怪罪我,我也認了!”
曹植說罷,又要往外衝,楊修一把將他扯回來,恨鐵不成鋼地道:“我早跟你說過這個女人沾不得,你非不聽,這下可好,麻煩找上門來了!”
他凝神思索了一瞬,道:“你若非要救她,也不是不行,隻是你不能親自出頭。你說過你大哥也對謝舒有意,且他破罐子破摔慣了,時常忤逆曹司空,讓他替你出頭最合適了,還能讓司空更加厭惡他,對你有利,一箭雙雕。”楊修說著,附在曹植耳邊耳語了幾句。
曹植點點頭,轉身走出內室,隻見張紘還跪在地下,焦灼地等他的答複。
曹植上前將他攙起,道:“張禦史此行帶隨從來了麼?”
張紘一愣,道:“帶了,帶了兩個。”
曹植道:“我大哥就住在隔壁街上,你派人去請他過來,他有法子讓華佗去看你家夫人。”
張紘為難道:“可……屬下與子桓公子不大相熟,平素關係也不算好,怕是……”
曹植道:“你隻讓人說你家夫人命在旦夕,他一定會來的。”張紘答應著連忙去了。
曹丕的府邸離司空府不遠,曹丕得了信,沒多一會兒便趕了過來,張紘將來龍去脈與他說了一遍,曹丕頜首道:“知道了,你去側門外等著,我馬上帶華佗出來。”
曹丕徑直去了正廂房,進屋一看,隻見侍婢們正往來奔忙,其中一個端了一盆冒著熱氣的血水急匆匆地出屋,差點撞在曹丕的身上。臥榻前擋著屏風,屏風外有幾位府裡的醫倌和宮裡派來的禦醫伺候著,卞夫人坐在一邊抹眼淚,崔氏在旁陪著。
卞夫人轉頭見曹丕進來,道:“子桓,你怎麼來了?這是產房,你一個男人家,怎麼好進來?”
曹丕道:“都是自家姊妹,不妨事,阿姊怎麼樣了?”
他這一問,卞夫人剛收回去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崔氏忙遞過一方絹帕,低聲勸道:“娘,您彆哭了。”
曹丕念著謝舒危在旦夕,不敢耽擱久了,便也不與卞夫人多說。他徑自繞過屏風一看,隻見長姐曹憲正闔目躺在榻上,清秀的麵上無一分血色,華佗正跪在榻邊替她針灸,帳子裡滿是血腥氣和熏艾的煙氣。
曹丕輕聲道:“大夫,阿姊如何了?”
華佗搖頭道:“不好,貴人的腎氣虛弱,先前已曾數度滑胎,雖都救了回來,但也隻是暫緩一時罷了,此番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曹丕道:“大夫的意思是說,阿姊的孩子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了,是麼?”
華佗頜首道:“便是扁鵲在世,也難如登天。”
曹丕歎了一歎,道:“既是如此,華大夫便隨我走一趟吧,吳侯夫人懷孕八、九個月了,今早動了胎氣,怕是有性命之憂。”
華佗應了,動手收拾藥箱。卞夫人在外聽見動靜,扶著崔氏的手走進來,道:“子桓,你要帶華大夫走?”
曹丕點頭道:“吳侯夫人動了胎氣,孩子怕是保不住,瞧病的郎中說華大夫醫術高明,或許能救她,我帶他去看看。”
卞夫人平素也算是通情達理之人,但此時眼見愛女受苦,隻覺心如刀割,也顧不得什麼了,斷然道:“不成!就算阿憲的孩子沒了,可阿憲還在呢,華大夫得為她調養身子,不能走!”
曹丕道:“娘,咱們府裡的醫倌和宮裡的禦醫也能為阿姊調養身子,可若沒有華大夫,吳侯夫人和她的孩子恐怕是死路一條!”
卞夫人泣道:“那也不成!阿憲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又是貴人之尊,那個什麼吳侯夫人,卻隻是個外人罷了,你難道要為了個外人置你姐姐的生死於不顧麼?”
曹丕無奈道:“娘,阿姊隻是小產了,性命無憂,況且吳侯夫人雖是外人,但她腹中的孩子是咱家的人質,若是出了差池,父親也不好向孫權交代。娘,你正在氣頭上,我不與你說了,華大夫,咱們走!”
曹丕拉起華佗便往外走,卞夫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哭道:“不能走,不許走!曹子桓,你給我站住!今日你若敢跨出這屋的門,我就去告訴你父親,讓他打死你這逆子!”
曹丕回頭冷冷一笑,道:“隨便吧,左右你是疼子文和子建多過我的,我死了,你也不會心疼。”
卞夫人愣了愣,旋即更加哭道:“你這逆子,你說什麼?你給我回來!”曹丕卻早已帶著華佗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