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2 / 2)

三國有個謝夫人 孰若孤 4612 字 10個月前

雲箏忙應諾去了。過了一頓飯時候,袁裳便到了,她顯是在匆促間起身的,發間未施珠翠,麵上不傅脂粉,自兒子早夭、母親橫死之後,她愈加清瘦冷漠,整個人仿佛一股淡薄的清煙,風一吹便要散去了。

她進殿先向謝舒的黑漆棺槨拜了一拜,才向孫權道:“將軍深夜傳喚賤妾來此,不知有何吩咐?”

孫權將手裡的繡囊拋到她麵前,道:“你瞧瞧,這是你的東西不是?”

袁裳撿起繡囊反覆看了看,淡淡道:“這是我娘給我的,娘離世之後,我本想找出來做個念想,誰知卻不見了,從那時起我便知道會有今日,果不其然。”

袁裳的一番話輕描淡寫,仿佛隻是隨口說著與自己不相乾的閒話,孫權卻像是被一記重錘擊中了,他撐起身子,離開了背靠著的棺材,一雙熬得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跪在麵前的袁裳,顫聲道:“這麼說你認了?你知不知道繡囊裡裝的是什麼?你竟想打掉孤與你的孩子!”

袁裳抬眸道:“沒有!錦囊裡的墮胎藥的確是賤妾托母親帶入府中的,但母親和謝夫人都曾勸賤妾不可任性妄為,賤妾便沒有用藥,讓袁朱將錦囊和藥丸一並埋在了院子裡。今日將軍既然問起此事,那賤妾也要向將軍討個明白,究竟是誰向將軍告發了賤妾?就算是死,賤妾也要死個明白!”

孫權冷冷的沒搭話,雲箏不敢隱瞞,跪行上前道:“回側夫人的話,是奴將此事稟知將軍的,奴是將軍身邊的人,不敢對將軍有絲毫隱瞞,還請側夫人恕罪。”

袁裳冷笑道:“好啊,你果然是個忠心不二的奴婢,可我倒要問問你,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有心打掉腹中的孩子,為何當時不說、我遭人暗算小產時不說、甚至在孩子夭折時也不說,卻偏偏等到今日才說?謝夫人一死,以我的出身和在府中的地位,將軍勢必會將長公子交給我撫養,你在這時候提起舊事,究竟安的是什麼心?”

袁裳的質問咄咄逼人,孫權的目光亦陰冷地掃過來,雲箏慌忙伏地道:“側夫人言重了,奴身為將軍府的侍婢,對將軍和側夫人實不敢有二心。奴從前不曾告發此事,是見夫人並沒有用藥,腹中的孩子也安好,便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替夫人隱瞞了此事,也是怕將軍知道後會與夫人生隙。但此番將軍有意將長公子交予夫人撫養,奴便不能不說了,夫人對自己的孩子尚且如此狠心,又怎會善待彆人的孩子?奴也是為長公子著想,還請將軍明鑒。”

一番話說得也算有理有據,袁裳卻哪裡肯輕信,冷笑道:“一個大字不認得幾個的奴婢,能如此伶牙俐齒,也是難為你了。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並不想撫養長公子,更無意於正室之位,讓她放一萬個心便是。”

雲箏訕訕地笑道:“側夫人這是什麼話,奴的主子隻有孫將軍一個罷了。”

袁裳卻不再理會她,向孫權施禮道:“將軍若是無事,賤妾便告退了,賤妾委實不曾用藥,隻是托母親把藥帶入府中,將軍若是不信,賤妾亦不敢有怨言,要殺要剮,但憑將軍處置。”話畢,轉身便走。

孫權一掌拍在棺上,斷喝道:“你給我站住!”

袁裳終究不敢違抗他,原地站住了,卻冷冷的並不回頭。孫權氣得渾身發抖,他扶著棺槨站起來,恨聲道:“袁裳,你好狠!就算你不曾用藥,可隻要你想過打掉那孩子,就是其心可誅!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要恨我至此,連無辜的孩子也不肯放過?我原本還想著,哪怕那錦囊是從你的院子裡挖出來的,哪怕那錦囊上還繡著袁字,可隻要你說那是彆人栽贓你的,隻要你抵死不認,我都會相信你,我一定會相信你!可你竟就這麼認了,連一句謊話也不屑對我說!袁裳,在你眼裡,我究竟算是什麼?你就這樣不在乎我麼?”

他聲嘶力竭,袁裳不必回頭便能想見他涕淚橫流、傷心欲絕的模樣,她閉了閉眼,終究還是毅然走出了前殿。

孫權悲憤交加,一把抓起酒樽擲了出去,酒樽打在殿門上,發出當的一聲巨響,在深夜寂靜的殿中聽來尤為驚心動魄。他像是被這一擲用去了渾身的氣力,後退幾步靠在了棺槨上,笑著泣道:“好啊,好,我孫權此生最在乎的兩個女人,一個與我天人永隔,一個與我不共戴天,我活在這個世上,究竟還有什麼意思?”

殿門半開著,料峭的夜風將他的悲泣聲送出去很遠,這一刻,他不再是威風八麵的江東之主,隻是一個失意的傷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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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麵的情節忘了的回看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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