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1 / 2)

三國有個謝夫人 孰若孤 6331 字 10個月前

這日清早,曹丕醒來時,謝舒已不在身邊了。夏末秋初,時氣尚暖,屋裡還沒有換上冬日厚重的帷帳,隔著清透的薄紗床帳,曹丕見外頭人影幢幢,卻一絲聲響也沒有。曹丕便撩開紗帳,咳嗽了一聲。

謝舒正在屋裡看著幾個小丫頭擦桌子擺飯,聞聲過來施禮道:“公子醒了?妾伺候公子梳洗。”吩咐人送來熱水,浸擰手巾,親自服侍曹丕梳頭淨麵。

曹丕見她今日穿了身鵝黃緞麵的燕居襦裙,淡掃蛾眉,薄敷脂粉,清麗可人,顯見是趁自己睡著時便早早地起身打扮了,又見她低眉順目,伺候周到,心中十分受用,卻又覺得她有些反常。

然而曹丕並不說破,隻任由她服侍,直到用過朝食,該出門了,曹丕才起身平展了胳膊讓她給自己更衣,順口道:“說吧,有什麼事求我?”

謝舒正替他係腰帶上的玉扣,聽得他沒頭沒腦的一句,愣了愣,抬頭道:“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曹丕抬手勾一勾她小巧圓潤的下巴,輕笑道:“你這一大早又是給我端茶倒水,又是給我穿衣係帶的,恨不得把飯都親手喂進我嘴裡,往常你可不曾對我如此殷勤過,有道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難道不是因為有事求我的緣故?昨晚更是難得的乖順……”曹丕說著聲線低了下去,湊近謝舒的頸間深深吸了口氣。

謝舒臉一紅,慌忙退了開去,道:“侍奉公子乃是妾的本分,自然是越殷勤周至越好,妾怎敢有所求?”

曹丕似笑非笑地睥睨著她,隨手整了整衣襟,道:“你既是不說,那我走了。”轉身就要往外走。

謝舒這才急了,忙攥住曹丕的袖子,道:“哎……”

曹丕得意地站住了,背著手道:“說吧。”

謝舒漲紅了臉,繞到他的身前,扭捏道:“今日不逢朝會,你若是無事,能不能帶我出趟門?我是妾室,沒有夫人和側夫人的允許,不能擅自出府,況且就算二位夫人準了,我在許都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自己一個人出去。”

曹丕道:“你出府作甚?”

謝舒道:“眼看著天就要涼了,我想做幾身冬衣,大聖的小衣裳也該添置了……”想到自己拉著曹丕上街,卻隻買自己和孫慮的衣裳,未免有些不妥,便又道:“你若不嫌外頭的衣裳粗陋,我便給你也添置幾件。”

曹丕失笑道:“給我也添置幾件?你有錢麼?”

謝舒忙順杆爬,挽住曹丕的臂膀,樹藤似地賴在他身上,眨著眼仰頭看他,道:“你不是有錢麼?”

曹丕哈哈大笑,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道:“也罷,你已在許都住了這些日子,卻還未曾好生上街逛過哩,也是可憐。待會兒我去官衙點個卯,再過半個時辰,你讓人套好馬車,在大門外等著我就是。”

謝舒歡喜地應了,忙送曹丕出門,曹丕又叮囑道:“打扮得漂亮些,全城的人都認得本公子,你可不能跌了本公子的麵兒。”

謝舒笑道:“知道了,定不負公子所望。”

許昌城是當今的皇都所在,天子腳下,自然繁華更勝彆處,比起江東首府吳郡吳縣來亦不遑多讓。

曹丕今日出行,帶了一隊侍從隨行,所到之處一律清場,將街上買東西瞧熱鬨的百姓都擋攔在外,惹得行人議論紛紛。

謝舒跟著曹丕從一家綢緞鋪裡出來,見此情形不免心裡不安,低聲道:“曹司空素來要求家眷克勤克儉,謙抑謹慎,你這般大張旗鼓地橫行街市,若是來日傳到司空的耳朵裡,隻怕會惹他生氣。”

曹丕漫不經心地搖著羽扇,滿不在乎道:“生氣便生氣,左右他瞧我不順眼也不是一兩日了,再說他這些年四處征戰,樹敵太多,三天兩頭便遇刺客,他身邊帶的人比我還多哩,什麼勤儉謹慎,哪有身家性命重要。況且你是女眷,本不該如此拋頭露麵,若是人人都能湊到跟前來瞧你,那還成什麼體統?”

謝舒見他不當回事,又是為自己思慮,便不作聲了。兩人順著街道邊走邊看,轉過街角,曹丕忽然指著一家鋪子道:“那間金鐵鋪是咱家的,每逢戰事吃緊,短戎缺械的時節,便幫著軍中打造兵械,很是得力,咱們進去瞧瞧。”

謝舒心中另有打算,見此時日頭高升,時候不早,心下暗自焦急,便停下腳撇嘴道:“我不想去,刀劍兵器是你們男人才喜歡的玩意兒,又不是衣裳首飾,有什麼意思?我還要給大聖買衣料哩。”

曹丕失笑道:“你這人好不自私,怎麼?我陪你買衣裳首飾就是理所應當的,你陪我看看刀劍便不情願了?”上前扯起謝舒的手,不由分說地將她拉進了鋪子。

店家常年與曹氏打交道,自是認得曹丕的,迎將上來噓寒問暖,殷勤備至。

兩人先去看了軍械庫,又轉到外間,看鋪子裡新近鍛造的腰刀佩劍。

謝舒對此提不起興致,又兼心中有事,隻顧往門外張望。曹丕回神之間見她心不在焉的,便將手裡的小刀在她眼前晃了一晃,道:“舒兒,你瞧這把腰刀如何?”

謝舒定睛一看,隻見眼前是把赤金鞘嵌瑪瑙珠的牙柄腰刀,極儘奢麗之能事,珠光寶氣晃得人睜不開眼。謝舒卻打了個嗬欠,百無聊賴道:“好看是好看,可我的腿都站酸了,你快著些,不然我就先到彆處逛逛去了。”

曹丕失笑道:“瞧你這不耐煩的樣子,你可知道方才我等你的苦處了?”頓了頓,終是看不得謝舒不樂,又道:“也罷,你往彆處逛逛去吧,讓人跟著你,我待會兒就去找你們。”

一句話正中謝舒下懷,謝舒便帶著侍婢朝歌出了門,使個眼色,門口一位眉間生著枚朱砂痣的侍從便跟了過來——正是吾遺,他如今已是曹丕的近身侍從了。

三個人走出一段路,謝舒見離得遠了,腳下稍稍停頓。吾遺在後察言觀色,緊兩步跟上來。謝舒側首問道:“如何了?”

吾遺搖了搖頭。謝舒蹙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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