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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有個謝夫人 孰若孤 9644 字 10個月前

環夫人狐疑道:“你我素不相識,將軍這般大費周章地來見妾身作甚?”

張繡道:“時間倉促,末將便冒犯直言了,司空為了安撫丁夫人的喪女之痛,要殺我和賈詡為已故的大公子報仇,側夫人必是知道的。末將想求側夫人庇護。”說罷,單膝跪下了。

環夫人忙讓周氏請他起來,道:“將軍何必行這麼大的禮?可折煞妾身了。妾身隻是個婦人,你們朝中的事,我如何做得了主?將軍怕是求錯人了。”

張繡道:“側夫人如此說,便是不肯可憐末將了。末將知道華貴人死後,丁夫人與您已勢同水火,丁夫人要殺末將,您要保末將,豈不是正好麼?”

環夫人推諉道:“那你可就算錯了,丁夫人是正室,我隻是個側室,我哪敢與她作對?再說了,卞氏與丁夫人也未見得和睦,你怎麼不求她去?”

張繡微微一笑:“誰都知道丁夫人年老色衰,又無子女,正室是當不久的。而您與卞夫人之間,您年輕貌美,深得司空的寵信,公子衝又爭氣,比卞夫人的三個兒子都出挑,等丁夫人一倒,您就是正室的不二人選,末將怎能不來求您?何況公子衝日後若要承襲爵位,在朝中必得有人支持,末將雖是個粗人,比不了荀令君、郭奉孝運籌帷幄、智計無雙,但帶兵打仗還算有些能耐。夫人此番若是肯保末將,末將自此之後,一定效忠夫人與公子,肝腦塗地亦在所不惜。”

這番話倒是說到了環夫人的心坎上,她凝神思慮了一番,鬆口道:“那……你想讓我怎麼幫你?是司空要殺你,我又做不了主。”

張繡見有隙可乘,忙道:“末將有個女兒,今年剛至及笄之年,美貌是全許都有名的,側夫人若是不嫌她出身寒微,可嫁與公子衝做個良配……”見環夫人蹙了眉,忙改口道:“便是給公子做妾也是使得的。”

環夫人嫌惡道:“衝兒才十歲出頭,談婚論嫁還早著呢!你想得倒美!”

張繡忙道:“是末將唐突了,側夫人莫怪,末將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出這個法子。末將的女兒若成了司空的兒媳,末將便是司空的親家,司空怎麼也不至於殺了末將。既然公子衝不當婚齡,那司空膝下其他適齡未娶的公子也是可以的,隻是要勞煩側夫人幫末將牽個線。”

環夫人擰著絹子想了片刻,道:“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也罷,那我就替你去說說,隻是你也要記著你的許諾。”

張繡忙又跪下:“這是自然的,隻要側夫人能救末將,末將的這條命往後就是夫人的了!”

次日一早,環夫人吃過飯,正在屋裡看著曹衝背書,侍婢采薇從外頭進來道:“夫人,孫氏請見,是否打發她回去?”

環夫人道:“讓她進來吧,今日我倒想見見她。”把書還給曹衝,讓他回後院去了。

片刻,采薇帶了孫夫人進來。孫夫人施了禮,環夫人便道:“自打我出了事,旁人都不來看我了,隻有你依舊來得勤,可見是落難見人心了。”

孫夫人恭順道:“華貴人出事,原不是夫人和節貴人的錯,妾身明白。”

環夫人道:“可惜司空卻怨我教女無方,一直沒來我屋裡,不然我也可以勸他多去陪陪你。”

孫夫人一窘,忙道:“夫人誤會了,妾身是來看夫人的,並不是為了司空。”

環夫人笑了笑,也不拆穿她,道:“正巧我有樁事想問你,你的兒子今年有十五六了吧?給他說了親事沒有?”

孫夫人道:“彪兒今年虛十六歲了,倒是有媒人上門說過親,彪兒自己看中了東曹主記毛裕的女兒毛氏。毛裕原是江東會稽人,與妾身是同鄉,毛家門第雖不高,卻也是書香門戶,毛氏教養頗好,妾身也很喜歡她。本已打算定下這門親事了,但不巧趕上華貴人仙逝,便隻好緩一緩了。”

環夫人輕蔑道:“主記不過是曹署裡最末等的官,你的彪兒雖是庶出,但好歹是司空的兒子,毛氏怎麼配得上他?這門親事不結也罷,我替彪兒找了門更好的親事。”

孫夫人愣了愣:“妾身何德何能,竟勞夫人替彪兒費心,不知夫人說的是……”

環夫人道:“揚武將軍張繡的女兒張氏。那姑娘今年剛及笄,與你兒子年歲相當,出身高貴,樣貌也出挑,在許都城裡都是有名的,與彪兒正般配。你意下如何?”口頭上雖在征詢她的意思,但態度卻是高高在上、不容分說的。

孫夫人心中有些不情願,婉言推脫道:“可……彪兒喜歡毛氏,妾身自己也想找個文官家的女兒。彪兒生得文弱,又善文不善武,隻怕鎮不住將門出身的女兒。”

環夫人不悅道:“你真是目光短淺!彪兒再文弱,好歹是男子,還能讓一個女人給欺負了?當今是亂世,文官百無一用,武將才是最堅實的靠山。你兒子娶了張氏,不但自家受用,我的衝兒在朝中也能有個倚仗,來日衝兒若是出息了,我定不會虧待你們母子。”

孫夫人情知這才是她的本意,猶豫道:“可是妾身聽說司空要殺張繡……”

環夫人道:“那你就更得抓緊了,此事我一個外人,不好向司空開口,你自己去對他說,若是遲了,司空下了殺手,你的親家可就沒了。”

孫夫人唯唯諾諾的,很不情願,但素來仰仗她才得以在府中過活,更要靠她向曹操邀寵,便也不敢明著回絕她。環夫人亦不容她分說,當下便讓人送了她出去。

當晚,孫夫人隻得去見曹操。曹操正在房裡看文書,被她打斷,有些不悅,抬頭道:“你來作甚?”

孫夫人從侍婢手裡接過提盒,道:“妾身聽聞司空北征歸來後,有些上火,近來又陰雨連綿,寒濕兩重,就熬了鱸魚芫荽湯送來。這湯既能下火,又能祛濕,還請司空多少用些。”

曹操了無興致,淡淡道:“擱那兒吧,我現下沒胃口。你若無事,便先回吧,我還要看奏疏。”又將視線落回了竹簡上。

孫夫人道:“妾身知道司空公務繁忙,若是無事,怎敢貿然前來叨擾。”

曹操不耐道:“那你有何事?快說。”

孫夫人道:“彪兒出去開府已有一年多了,當初卞夫人的三位公子都是前腳開府,後腳便成婚了,可彪兒的婚事卻一直拖到現在還沒著落。彪兒今年已十六了,若是再拖下去,年歲大了豈不惹人笑話?還請司空拿個主意。”

曹操這才稍微上了心,放下竹簡,沉吟道:“這事我也考慮過,可今歲戰事連連,又趕上華兒去世,便耽擱了。我的本意,是想等華兒出了殯,再好好替他選個人家,不過你是他的親娘,你可有看中的麼?”

孫夫人道:“有倒是有,隻怕司空不肯應承。”

曹操道:“是誰家的女兒?”

孫夫人道:“揚武將軍張繡的女兒,張氏。”

曹操一時沒搭話。孫夫人怕極了,不敢抬頭看他,一顆心唬得怦怦直跳。片刻,曹操才冷聲道:“我正想殺他,你卻在這個時候提出與他結親,難不成是想保他?”

孫夫人忙跪下道:“妾身如何敢與司空作對?朝中的事,妾身也不大明白,但彪兒與張氏的親事,卻是在此之前就已經議定了的,隻是不巧趕上華貴人出事,便沒告知司空,想等喪期過了再下聘。但聽說司空要殺張繡替大公子報仇,妾身怕再不說,張繡就沒命了,這才鬥膽來見司空的。”頓了頓,又小心地續道:“若是司空不喜張繡,妾身便替彪兒回絕了這門親事。妾身都聽司空的。”

曹操沉吟了一下,道:“張繡倒也不是非殺不可,殺賈詡也是一樣的。既然你相中了他的女兒……”

孫夫人心裡一沉,隻得俯身道:“妾身多謝司空成全。”

從曹操屋裡出來,已是一更了,外頭的天黑沉沉的,雨下得越發大了。侍婢采英撐起紙傘,隨孫夫人走入雨中,借著雨聲的遮掩,禁不住低聲道:“夫人何必要聽環夫人的?方才司空雖答應了公子的婚事,可奴婢看他可不大高興。司空素來多疑,隻怕會因此猜忌夫人。”

孫夫人歎道:“他猜忌我倒不打緊,我隻怕彪兒怨我。”

大雨嘩然而降,她無奈的歎息是那樣無力,瞬間便被卷入雨聲中,消散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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