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慮擱下筆,道:“吃過了,蒲陶姐姐服侍我吃的。”
謝舒把端來的點心遞給他:“這是方才張公臨走時留給你的芝麻糖,趁著現下還沒漱口,吃幾塊吧。”
孫慮便拿了一塊含進嘴裡,又拿了一塊遞到謝舒嘴邊。謝舒就著他的手吃了,舌尖甜絲絲的,心緒好了一些。
孫慮慣會看人臉色,連忙鑽進她的懷裡,依偎著她道:“娘,今天是兒子錯了,兒子不該擅自出府,害母親擔心,兒子往後再也不敢了。”
謝舒見他如此,哪還發得出火來,佯作不喜道:“知道錯了就好,這回就暫且饒了你,若是再有下次,娘一定重重地責罰你!”
孫慮連連答應著,在她懷裡仰起臉看她,喜滋滋地道:“娘,今天張公告訴我,我的阿父是吳侯孫權,他是江東的霸主,手下兵將無數,可威風了!是不是真的?”
謝舒摸摸他的腦袋:“是真的,你的阿父是個英雄。”
孫慮一臉神往:“那……他比父親還厲害麼?”
孫慮長到這麼大,見過最威嚴的人就是曹丕了,難怪要拿他與孫權比。謝舒點點頭:“你阿父十九歲就繼領江東獨當一麵,帶兵四處征戰,的確很厲害。”
孫慮不由得挺了挺腰杆,雙眼亮晶晶的:“那江東有許都的地盤大麼?”
謝舒忍不住想笑,思及兒子自幼長在深宅大院裡,很少出門,至今連許都城都沒逛完,便耐心地道:“江東有三州六郡,以後甚至連荊州之地都是你阿父的,比一百個許都城加起來都大哩。”
這已經超出了孫慮的認知範疇,他訝異地張大了嘴,想不出一百個許都城到底有多大。
謝舒犯愁道:“若是有張地圖看便好了,這麼空口白舌的,娘怎麼與你說得清呢?”
孫慮急切地道:“哪裡能找到地圖?今日兒子問張公江東在哪兒,張公也說不清,隻說是在東南方。”
謝舒道:“地圖是熟牛皮所製,需得多人合作才能完成測繪,繪製一張地圖往往要耗費幾年的工夫,因此極為珍貴,隻有行伍中才有,尋常人哪裡弄得到?張公是讀書人,又在朝中當官,連他都沒有,娘就更沒有了。不過,子桓的書房裡或許會有……”
她說著,見孫慮在旁一臉迷茫,想了一想,從他臨字的黃紙裡抽出一張,提筆蘸了墨,在紙上畫了三個圓圈,疊成一個“品”字形,用毛筆尖指點著上頭稍大的圓圈道:“大聖你看,這是曹氏的地盤,你就住在這裡。”
又點了點右下的圓圈:“這個是你阿父的地盤,在咱們的東南方。”
孫慮湊過來仔細地看著。謝舒又指著左下的圓圈道:“這是劉表和劉備的地盤。”頓了頓,解釋道:“劉備,就是阿鬥哥哥的阿父。”
孫慮不認得什麼劉表劉備,本聽得懵懵懂懂的,這下可明白了,興奮地道:“阿鬥哥哥是我的鄰居,阿鬥哥哥的阿父和我的阿父也是鄰居!”
這話說得像繞口令一樣,謝舒失笑道:“可不是麼!”又在三個大圓圈周圍畫了幾個小圓圈,一一指點著道:“這是劉璋、這是馬騰、這是張魯、這是匈奴、烏桓……”
這些邊疆之地孫慮就更不認得了,也不大感興趣,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一邊張嘴大大地打了個嗬欠。
謝舒看著好笑,便道:“罷了,你還小,說多了你也不明白。既是困了,便洗洗睡吧,明日還得早起上學。”
孫慮卻揉揉眼,從謝舒手裡接過毛筆,道:“塾裡的師傅讓寫十篇大字,明天要上交,若是寫得不好,還要打手板哩!我還有一篇尚未寫完,寫了就睡。”
謝舒見他用功,心下欣慰:“那寫完就快睡吧,彆熬得太晚了。”便關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