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八(2 / 2)

豆萁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句問得摸不著頭腦,猶猶豫豫地放下銅壺,道:“在……櫥櫃的藥箱裡呢。”

崔莘嫌她慢騰騰的不中用,也不用她幫手,自己打開櫥櫃把藥箱拿出來找藥,翻找之間,一抬頭見她無所適從地立在一旁,便不悅道:“還在這兒杵著作甚?子建喝酒了,去廚下要碗醒酒湯來,要熱的!”豆萁忙應諾去了。

崔莘找了藥,再回到前廳時,兄弟二人還在內室裡說話,隻是這回說的都是些不疼不癢的家常話了,兩個人心緒都不錯,推杯換盞地喝了好些酒。直到更鼓響了一聲,才一同起身開門出來。

崔莘忙裝出一副剛來的樣子,上前施禮道:“夜深了,妾身放心不下,過來看看。”

曹丕便對曹植道:“子建,不必遠送了,快和弟妹回屋歇著吧,明早卯正還要去城郊犒軍,可切莫去遲了。”

曹植有點喝高了,清俊的麵上泛著酡紅,揮揮手道:“知道了,大哥明日再來!”

曹丕便笑著帶人走了。

崔莘見曹植搖搖晃晃地站不穩,便讓兩個丫頭把他扶回了房裡。曹植一進屋,便一頭倒在了榻上,連衣裳也不脫。

崔莘從豆萁手裡接過醒酒湯,把人都打發出去,趁著曹植閉著眼人事不知,從袖中摸出那瓶麻沸散,倒入湯水中攪了攪,來到榻邊,柔聲哄著曹植道:“子建,快醒醒,把這醒酒湯喝了再睡,不然明日該鬨頭疼了。”

曹植嗚嗚咽咽地應著,由著崔莘把他扶起來,灌了湯汁下去,稍稍清醒了些,還不忘叮囑道:“明早卯正犒軍,夫人千萬叫我起身。”

崔莘嗔道:“知道了。”放他躺下,背過身去,卻在嘴角扯出了一絲冷笑。

這一夜曹植睡得無比踏實。在夢裡,他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時父親還不是隻手遮天的大司空,他們全家都住在逼仄的軍帳裡,那時二哥曹彰還是個頑劣的小痞子,時常欺負他,卻是曹丕將他護在身後,和曹彰打得鼻青臉腫。

曹植夢著夢著,便笑了,笑著笑著,卻聽有人在耳邊喚道:“子建!子建!”身上也被人使勁搖了搖。

曹植朦朦朧朧地醒轉過來,隻見床帳外日光刺目,崔莘正伏在榻邊,滿麵焦切地看著他,道:“子建,已是卯時二刻了,你不是要去城郊犒軍麼?”

曹植一驚,扭頭看了眼床頭擱著的漏壺,果然已是二刻了,唬得騰的一下坐起來,氣道:“你怎麼不叫我起來?”

崔莘百口莫辯,紅了眼眶道:“你可冤死我了!我寅時二刻就叫你了,可不論我怎麼聲喚,你就跟聽不見似的,我又有什麼法子?不信你問問豆萁!”豆萁在榻邊連連點頭。

崔莘又道:“昨晚我去前廳倒酒時,一直向你使眼色,你卻連看都不看我。曹丕一向為人陰險,大半夜的來找你喝酒,能安什麼好心?就是為了把你灌醉,好讓你誤了犒軍,在大司空跟前沒臉!”

曹植恍然大悟,像被一聲炸雷驚醒了似的,氣得捶了床榻一下,卻連怨恨的工夫都沒有,起身披上衣裳,趿著鞋子,便出門去了。

待得一路快馬加鞭來至城東門時,曹操早已犒賞過三軍,同著張遼率兵進城了。曹操穿了一副金鱗鎧,身披玄黑披風,策馬走在部伍最前,曹丕和張遼並馬隨在後頭,皆是盔甲嚴整。曹植卻因著出來得匆忙,隻穿了身常服。曹操離得老遠便看見了他,登時陰沉了臉色。

曹植隻得硬著頭皮策馬上前,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請罪道:“兒子來遲了,請父親和張將軍寬宥。”

曹操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道:“為何來遲?”

曹植囁嚅了一下,隻得道:“昨……昨晚兒子貪喝了幾杯,今早就……起來晚了。”

曹操的目中騰地冒出一股火來,隻是當著張遼和眾兵將的麵,不好發作,便隻漠然道:“起來吧。既然你對兵事這般不上心,那往後軍中的事你也不必沾手了,孤隻當沒你這個兒子。”輕飄飄地說罷,便策馬朝前走了。

曹植隻覺麵上火辣辣的,卻也顧不得丟臉,忙起身上馬跟在後頭。張遼見他並馬過來,衝他點了點頭,曹植更覺得羞愧難當。

曹丕也衝他使了個眼色,詢問地看著他,意思是“昨晚我不是叮囑過你麼,怎麼還是來遲了?”

然而落在曹植的眼裡,卻覺得他虛情假意,居心叵測。曹植低下頭,暗暗咬緊了牙關,將手裡的韁繩攥得死緊。:,,.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