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蠶道:“自打謝夫人進營以來,我奉劉州牧之命每天都去看她,風雨無阻,若是今天忽然不去了,豈不令人生疑?兄長若實在擔心我的安危,便以一個時辰為限,若我一個時辰後還沒回來,就是出事了。”
趙雲想了想,這才猶豫地放了手。
趙蠶來到謝舒的營帳,見謝舒正和侍女朝歌坐在榻邊縫毽子,孫慮在一旁的空地上踢一隻嶄新的雞毛毽,看見她進來,喚道:“蠶姬姐姐!”
謝舒抬頭衝她笑道:“蠶姬,你來了。怎麼不見阿鬥他們?我和朝歌給他們每人都做了隻雞毛毽哩。”
趙蠶道:“夫人費心了,孩子們今日不來了,改天我再帶他們來取吧。”
孫慮失望地道:“他們為何不來了?昨日分明和我約好了一起踢毽子的!”
趙蠶早就想好了托辭,道:“昨天他們回去時淋了雨,今早晨起都有些不舒服,我便沒讓他們來。”
孫慮失望地嘟了嘴。謝舒淡淡道:“不來便不來吧,我本以為姑娘今日也未必會來哩。”
朝歌見她收起了笑色,便起身對孫慮道:“公子,夫人和蠶姬姐姐有話要說,咱們出去玩吧。”拉著孫慮的手走出營帳,向等在門外的吾遺使了個眼色。
吾遺掀簾進帳,守住了出入營帳唯一的門。
趙蠶警覺道:“夫人這是何意?”
謝舒道:“我倒想問問令兄是什麼意思?半夜調兵,還殺了我的人,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麼?”
趙蠶道:“原來夫人都知道了。”
謝舒道:“我也是迫於無奈,姑娘不要怪我。”衝吾遺略一示意,吾遺便上前道了聲“得罪”,反綁了趙蠶的雙手。
趙蠶並不反抗,道:“夫人就算拿了我也沒用,愚兄一向忠於劉州牧,若是州牧執意要他起兵,他一定會不惜犧牲我。”
謝舒道:“我也是沒法子,拿你當人質,總強過坐以待斃。”
趙蠶道:“若夫人信得過我,不如放了我,讓我回營把阿鬥公子帶來。公子是州牧唯一的兒子,豈不是更適合當人質?”
謝舒不為所動:“倒也未必,當時在長阪,劉備為了躲避曹軍的追殺,不惜把甘夫人和阿鬥舍棄在亂軍之中,他未必不會再次舍棄阿鬥。我不敢冒這個險。”
趙蠶道:“劉備也許不在乎公子的性命,但愚兄在乎,在長阪,是愚兄冒死衝進敵陣救回了公子,他絕不會置公子的安危於不顧。”
謝舒有些動搖了,她猶疑地打量著趙蠶:“可你憑什麼幫我?”
趙蠶垂下眼簾:“甘夫人死後,愚兄一直逼我嫁給劉備,我不情願受人擺布。劉備也許是梟雄,但卻不是可托之人。”
謝舒猶自不敢輕信,趙蠶看出她的猶豫,道:“我來之前與愚兄說好,若是一個時辰還未回去,就是出事了,眼下已快到時辰了。”
謝舒與吾遺對視了一眼,終於把心一橫,點了點頭。吾遺給趙蠶鬆了綁,趙蠶撫著手腕,道:“夫人放心,我去去就來。”
回到自家營帳,孩子們都已起了,正圍坐在門前的灶旁吃飯,趙雲站在一旁不安地等待著,遠遠地見她走過來,迎上去道:“你沒事吧?”
趙蠶用袖襟遮住腕上的淤痕,道:“沒事,我對謝夫人說孩子們昨天淋了雨,不舒服,她沒起疑。”
趙雲信了她的話,放下心來,進帳補眠去了。
午後,趙雲睡了一覺起來,又匆匆地出去了。趙蠶來到孩子們的營帳,悄悄推醒午睡的劉禪,輕聲道:“公子,大聖讓朝歌給你做了個雞毛毽,讓我帶你去取哩。”
劉禪迷迷糊糊地道:“現在麼?”
趙蠶點點頭,劉禪便聽話地坐起來,讓趙蠶幫他穿衣裳。
誰知旁邊榻上的關銀屏還沒睡著,窸窸窣窣的動靜吵醒了她,她掀開床帳看了看,道:“阿鬥,你怎麼起來了?”
劉禪跳下榻道:“蠶姬姐姐要帶我去找大聖玩。”
關銀屏畢竟是這群孩子裡最大的,不好糊弄,道:“可趙將軍今早分明叮囑過咱們,不許咱們再去謝氏的營帳。”說罷,狐疑地望著趙蠶。
趙蠶道:“大聖給你們每人都做了隻雞毛毽子,我帶阿鬥去取來。”
同榻的張星彩聽說毽子做好了,興奮地從床帳中探出頭來。潘潁嗣也壯著膽子道:“我也想見大聖哥哥。”
趙蠶道:“那你也跟我來吧。”
潘潁嗣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關銀屏的臉色,跨過她下了榻。張星彩道:“等等我,我也去!”
關銀屏氣得道:“你們……”不得已,也隻好下榻跟著去了。
趙雲怎麼也沒想到朝夕相處的族妹會背叛自己,當吾遺帶著阿鬥出現在他麵前時,他的臉色變了。
吾遺披甲仗劍,沉聲道:“傳夫人令,限你兩日之內帶兵撤離油江口,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