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內,屯駐在油江的三千重兵陸續撤出油江口,隨趙雲南下往依劉備。謝舒接手油江後,命吾遺帶兵整修營地、開墾屯田,並以荊州牧之名下令募兵,終於在荊州有了一錐立足之地。
這日傍晚,謝舒正和孩子們在屋裡吃飯,吾遺從外頭進來了,他見關銀屏也在,便沒說什麼,隻道:“夫人,有情況。”示意謝舒跟他出去說話。
謝舒便放下碗筷,對孫慮道:“大聖,娘出去一趟,你替娘照顧好你的朋友們。”
孫慮道:“娘,你放心吧。”
謝舒出了營帳,吾遺才低聲道:“東北崗哨外來了一隊兵,約有七八百人,說是曹丕派來的。”
謝舒狐疑道:“曹氏的人?”
吾遺點點頭:“對方來意不明,且人數不少,屬下不敢大意,請夫人示下。”
謝舒道:“走,去看看。”
營帳裡,關銀屏見謝舒出去了,便又埋怨道:“都怨你們!那天我讓你們彆跟蠶姬來,你們非不聽,我攔都攔不住!這下可好,著了謝氏的道兒,把營地都丟了!”
孫慮沒搭她的茬,見劉禪碗裡的湯見底了,便拿起他的碗,從大鍋裡像模像樣地盛湯給他。
劉禪道了謝,低下頭專心致誌地喝湯。關銀屏不悅道:“阿鬥,你還有心思吃飯?你阿父被姓謝的給算計了,你就一點也不著急?”
劉禪慢條斯理地咽下口中的湯水,道:“大人的事我不懂,但我覺得,謝夫人不會害咱們,小時候她曾救過我。等她和阿父談妥了,就會放了咱們的,阿姊稍安勿躁便是。”
關銀屏恨鐵不成鋼地道:“你真沒用,劉州牧英雄一世,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她既不甘心,又有些委屈,情不自禁地看向孫慮,希望他能哄哄自己。孫慮卻和潘潁嗣坐在一起,還體貼地往她碗裡挾菜。
關銀屏見兩人親密無間,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揚聲道:“大聖,你過來!”
孫慮詫異地抬起頭:“阿姊叫我過去作甚?”
關銀屏霸道地道:“我不許你跟她坐在一起!”
孫慮卻像沒聽見似的,動也不動,低下頭往嘴裡扒飯。潘潁嗣有些坐不住了,輕輕推了推他,低聲道:“大聖哥哥,阿姊叫你過去哩。”
孫慮悶聲道:“我不去,我就要挨著你坐。”
關銀屏氣道:“孫慮,你這是什麼意思?”
孫慮放下碗筷,抬頭看著她,認真地道:“阿姊,我娘告訴我,真正的感情是容不得左右逢源的,從前我事事順著你,是怕你為了我欺負潘妹妹,可以後我要保護她,我不想挨著你坐。”
關銀屏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眾目睽睽之下,麵子哪裡還掛得住?她委屈地紅了眼眶:“好,好,你們都欺負我!”一頓足,扭頭衝出了營帳。
謝舒和吾遺來到崗哨的望台上時,天已全黑了。吾遺命人燃起火把,借著火光,謝舒見營寨外候著一隊人馬,影影綽綽的,不在少數。謝舒揚聲道:“請為首的出來說話!”
一位將領騎馬破眾而出,來到隊首,翻身下馬,向謝舒拱手道:“末將夏侯深參見夫人。”
謝舒道:“夏侯深,你是魏王派來的?”
夏侯深道:“不,末將是魏王世子的人,奉世子之命前來追隨夫人,魏王並不知情。”
謝舒轉頭問吾遺:“他是曹丕派來的,你認得他麼?”
吾遺道:“認識,但不熟,從前我在曹丕手下當差時,曾與他有過公事上的往來。”
謝舒心中有了底,既然曹丕手下的確有這號人,便不會是劉備的人冒名頂替。她又問:“曹丕為何派你們來?”
夏侯深道:“世子知道夫人如今坐鎮荊州,卻勢單力薄,派末將帶兵前來攘助。末將往後便是夫人的人了,聽憑夫人差遣。隻是赤壁一戰傷亡慘重,世子手下也沒剩多少可調用的兵,東拚西湊才拉出了這八百人的隊伍,且老幼參差,良莠不齊,還望夫人不要嫌棄才是。”
謝舒道:“不會,世子乃是雪中送炭,我感激都來不及。”話雖如此,卻並不信任他,又問:“夏侯將軍一路遠來至此,想必隨軍攜帶了糧草輜重?”
夏侯深道:“軍帳、口糧都有。”
謝舒道:“既是如此,那便聽令——今日天晚了,你們就地駐紮,休整一夜,明日我再派人帶你們進營安頓。”
夏侯深彆無二話,沉聲道:“末將領命。”
因著他帶來的兵比營裡的兵還多,謝舒不敢大意,沒有立即回去,仍留在崗哨上監視著他們安營紮寨。
半個時辰後,部伍駐紮完畢,營帳間篝火漸熄,人馬聲漸次安靜下來。
謝舒正打算和吾遺回營,朝歌卻急匆匆地跑上了望台,道:“夫人,不好了,銀屏姑娘發了脾氣,拿著刀在營地裡亂砍亂殺,誰都近不了身!蠶姬都被她砍傷了!”
謝舒吃了一驚,忙問道:“要緊麼?”
朝歌道:“蠶姬被劃破了手臂,流了好些血,性命倒是無礙,奴婢過來前,已請軍醫去為她診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