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二七九(2 / 2)

謝舒給兒子洗漱完了,也端起盆出門倒水,回來時,見孫權趁機跑到了自己的榻上,和孫慮正嘰嘰咕咕地低聲說話,像在密謀著什麼,見自己倒了水回來,兩人立馬做賊似地分開了。

謝舒隻當沒看見,上榻放下帷帳,鋪床睡覺。孫權隔著屏風在另一張榻上嘩啦嘩啦地洗臉漱口,又窸窸窣窣地鋪床脫衣,過了好一會兒,才算安靜了下來。

謝舒有些困了,正打算入睡,孫權卻又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幾聲。謝舒嫌他煩,不悅地“嘖”了一聲,孫權才噤了聲。

身邊的孫慮卻翻過身來,輕輕地搖了搖她,道:“娘,我今晚能不能和阿父一起睡?”

謝舒這才明白過來,他原是趁自己不在時和孫權約好了,方才孫權咳嗽了幾聲,正是在給他發暗號。

謝舒既氣兒子背叛自己,又不忍心拒絕他,故作嚴肅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直看得孫慮怯生生地低下了頭,謝舒才鬆口道:“去吧。”

孫慮歡呼了一聲,道:“娘,你真好!”在她腮邊輕輕地親了親,便抱起自己的小被子,跑到孫權的榻上去了。

謝舒隔著屏風不放心地叮囑道:“入秋了夜裡涼,千萬把被子蓋好了。”

孫權接口道:“你放心吧。”吹熄了榻邊的油燈,和孫慮在黑暗裡嘁嘁喳喳地低聲說話,又唧唧咯咯地笑了起來。

謝舒聽了一會兒,打斷道:“很晚了,快睡吧。”父子兩個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這一晚兒子不在身邊,謝舒睡得並不踏實,到了後半夜,朦朧間覺得有人從背後抱著自己,身上的氣息暖烘烘的,便驚醒了過來,回頭一看,原來是孫權。

謝舒推醒他道:“你怎麼過來了,大聖呢?”

孫權眯起眼道:“大聖睡得香著呢,我讓朝歌陪著他呢。”

謝舒推開他,抱起被子下了榻。朝歌正睡在地下,問道:“夫人,怎麼了?”

謝舒道:“沒事,你睡吧。”輕手輕腳地上了孫慮的小床,在他身邊躺下了。

孫權也跟著她下了榻,卻見她麵朝裡摟著兒子,隻留給自己一道冷漠的背影。孫權歎了口氣,在榻邊站了一會兒,直到渾身都凍透了,才又回到榻上,一夜無眠。

次日一早,謝舒醒來時,孫權已不在屋裡了。她照常幫兒子穿好衣裳、紮上總角,出門一看,才見孫權正坐在門口的木樁子上燒火煮飯。

鍋裡的粥已煮沸了,米香四溢,孫權盛了一碗粥遞給她,道:“今早我讓人去江邊的水田裡抓了幾條魚,熬的魚粥,你和兒子趁熱吃。”

謝舒用調羹在粥裡攪了攪,道:“大聖不愛吃魚。”

孫權的笑臉一僵,孫慮連忙在一旁扯了扯謝舒的袖襟,打圓場道:“娘,既然是阿父煮的,我吃一點也是可以的。”

謝舒橫了他一眼,孫慮弱弱地閉上了嘴。

吃過飯,孫權對謝舒道:“城門快竣工了,田裡的秋水稻和桑樹也都栽上了,我陪你去看看吧。”謝舒答應了。

兩人騎馬來到城門下,登上城樓,極目遠眺,隻見一座恢弘的城池已初見雛形,南臨濁濤滾滾的油江,北靠峰巒起伏的群山,城外是一望無際的萬頃良田,城內是如雨後春筍般崛起的營寨。

謝舒由衷地道:“你的兵乾得還挺快。”

孫權笑道:“那是當然了,替夫人辦事,我怎敢不儘心儘力?”

謝舒笑了笑。孫權看在眼裡,心下欣慰,道:“不過油江口這個地名不好,聽著便成不了大業,不如改叫——”他沉吟了一下:“改叫公安,如何?”

謝舒道:“這是我的地盤,你憑什麼做主?”

孫權道:“你何必這麼見外,有道理的話聽一聽也無妨,諸葛亮出使江東時,就曾說過秣陵‘鐘山虎踞,石頭龍蟠’,是個建都立業的風水寶地。我打算等荊州的仗打完了,就把都城從吳縣遷到秣陵去,你意下如何?”

謝舒隨手撫摸著嶄新的城牆,滿不在意地道:“那是你自己的事,問我作甚?”

孫權笑道:“你是我的夫人,我不問你問誰?”

謝舒沒接話,兀自朝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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