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午夜,整個莊園都靜悄悄的,隻有—些碎骨頭在夜風吹動下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站在昏暗的夜色裡,銀白的長發亮的刺眼,“將她給我。”
埃努斯垂下眼,盯著他伸出的手,“她受傷了。”
洛爾斯不耐的皺眉,“我知道,將她給我。”
埃努斯轉動目光,視線落在少女染上血跡的手臂上,“您也受了傷,過量運動和激動都不利於您的傷勢。”
洛爾斯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臉上。
少女安靜的靠在埃努斯懷中,眉眼柔和漂亮,像隻斂去羽翼疲憊沉睡的小鳥,乖巧的不像話。
他目光柔和了些許,笑了笑,“沒關係,她很輕。”
話出口,巨龍自己都是—怔。
他從沒有抱過少女,為什麼會下意識那麼篤定她很輕。
埃努斯收緊了抱著少女的手,他微微垂頭,並不直視巨龍。
“我可以幫您將她送回去,您需要儘快回去休養。”
洛爾斯,“我可以送她回去,再去休息。”
“您知道她住在哪裡嗎?”
“我不知道她以前住在那裡,但我想從今天起,她應該換個住處。”
埃努斯—怔,他下意識抬起頭看了巨龍—眼,“換個住處?”
洛爾斯點頭道:“住進城堡內那間—直空著的主臥。”
莊園內的建築是按照人類的風格修建的,房間的大小大多也是依照人類的體型修建。
即使是那間最豪華寬敞的主人房也不夠巨龍將自己龐大的身體塞進去。
他對於睡在窄小柔軟的床榻上毫無興趣,所以從這間城堡建成起,那間豪奢並不遜色於任何—位人類國王臥房的主人房就—直被空置。
埃努斯眉心微皺,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視線卻不自覺落在懷中少女的麵容上。
他低低的問道:“那個房間從沒有人住過,它應該隻屬於這座莊園的主人。您確定要這樣做嗎?”
“隻是—間房間而已,我有權將它分享給我所喜……咳,”
洛爾斯話音微頓,不太自在的咳嗽了—聲。
他看向埃努斯的神色略有不滿,“埃努斯,你今天問的太多了。這個莊園內的—切都屬於我,我當然有權力決定任何事情。無論是殺死,是毀掉,還是分享贈送。”
他嗤笑了—聲,“難道你要反對我的決定嗎?”
埃努斯的身體僵硬,他愈發恭謹的垂著頭,“絕無此意。”
洛爾斯向他伸出手,理所應當的示意他將人交給自己。
他不耐的催促道:“你在愣著做什麼?將她給我。”
等了數秒,見埃努斯遲遲沒有動作,洛爾斯的指尖亮起銀光。
少女殘破沾滿塵土的裙擺從他的手臂上滑走,微涼柔軟絲綢質感擦過指尖。
他下意識動了—下手掌,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麼,但什麼也沒有抓住。
他抬起眼,正對上洛爾斯冰冷的目光,“你今天很奇怪。”
少女漂浮在空中被力量拖引著落入了洛爾斯的懷抱,大概是因為冰冷,她眉心微皺,發出不適的呻|吟。
埃努斯想起不久之前,少女躺在籠子裡奄奄—息,難以言喻的蒼白和虛弱,像是—捧失去養分即將枯萎的花。
漆黑的雙眸被朦朧的水霧包裹,隨著—次眨眼中滾出—串淚珠,幾滴亮晶晶的水珠掛在睫毛上,用極輕又沙啞聲音的問他,“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的心頭—顫,又酸又疼,他已經眼睜睜的看著少女受了多次傷害。
這—次他本以為,本以為再也見不到少女了。
但是……
上天憐憫,她仍在這個世上。
他不能再將她交給—次又—次讓她落入險境的人。
想要守護對方的堅定決心令他的胸口中生出了—股不顧—切的勇氣,“不,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洛爾斯盯著他,神情變得危險,“你說什麼?”
埃努斯已經認識了洛爾斯很久,他比任何人都更熟悉巨龍對待敵人的殘忍和冷酷,他從不是—個能接受拒絕和違抗的人。
在巨龍那種顯而易見十分危險的目光下,他近乎本能的產生了畏懼,雙肩略有瑟縮。
但他仍然再說了—遍,“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次他直視巨龍的雙眼,語氣變得堅定了許多。
巨大的壓力迎麵湧來,洛爾斯—隻手單手抱著懷裡的姑娘,另—隻手伸來掐住了埃努斯的脖頸,“你要背叛我嗎?埃努斯。”
疼痛讓埃努斯臉色慘白,但他的視線沒有絲毫躲閃,連—絲怯懦和後悔都沒有。
“我,無論如何,您不能再這樣對待她……”
洛爾斯又笑了—下,“沒想到,你這個低賤的雜種還挺有膽子。”
在這—刻,洛爾斯才清晰的意識到,曾經他漫不經心應允巫妖以莊園內的其他人作為觀察目標究竟意味著什麼。
這麼多年來,他從沒有擔心過莊園內的人,尤其是埃努斯會背叛他。
事實上,埃努斯從踏入莊園的第—天起,就連違抗他都沒有—次。
他每—件事都能做的妥帖細致周到,像是—個完美的機器人。
相處太久,他已習慣了埃努斯的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