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諾絲的臉上出現介於緊張和難堪之間的情緒,她艱難的思索著該怎麼回答加圖巴的這個問題。
到底是誰告訴她,少爺在見到那位新夫人的第一麵就表現出了強烈的抵觸和惡感?
她感覺到一道冷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飽含威脅性的壓力,像是猛虎注視腳下的蟲子。
幾乎是本能性的,她渾身一顫,但又一時語塞。
想到的謊話無論鼓足多少勇氣也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口,隻能將頭垂得更低。
她甚至開始後悔,沒有在第一時間迎接那位夫人。如果那位夫人出現在了餐廳,她不至於受到這樣的詰問。
但現在後悔似乎已經為時太晚。
“你一整天都沒有去見她一眼。”
這話甚至不是個問句,而是一個板上釘釘的陳述。
貝諾絲太太清楚的從少年的聲音中聽到了玩味笑意下的危險,寒意爬上了她的後背。
“看來在這裡,坎特靈無法得到應有的尊重。”
貝諾絲太太渾身一顫,垂在身側的雙手抓緊自己的裙子,唯唯諾諾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現在,這全都是我的錯。我立刻就去將那位夫人請來。”
“還是我去吧。”
他站起身,椅子被向後推動,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
少年站在她的麵前,身影將她完全籠罩。
他那張豔麗到幾乎灼傷人眼目的漂亮臉蛋上沒有任何表情,金瞳居高臨下的瞥著眼前的人,帶著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傲慢。
貝諾絲太太的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如同被推上審判台等待宣判的罪犯。
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尤為難熬,她隻能暗暗安慰自己。
她在這座城堡裡已經工作了四年,少年雖然很不好惹,但隻要不惹怒他,那麼他不會給她太嚴重的懲罰。
他勾動唇角,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至於你,尊貴的貝諾絲太太,這裡不再歡迎你。”
死刑的鍘刀落下,貝諾絲太太十分清楚這一句話所代表的重量。
從今天起,整個皇都的上流社交圈將對她完全關閉大門,她將失去坎特靈家族的庇護,也無法再進入這座城堡。
隻因為她被公爵唯一的繼承人,這座城堡的主人厭棄。
她頭暈目眩,大腦一片空白,難以呼吸,數秒後,直接整個人昏了過去。
……
姬訣是被鳳鳴叫醒的,“請您注意,請您注意,加圖巴距離您十米。”
她聽到這話隻是懶洋洋的應了一聲,沒有給出什麼足夠的反應。
鳳鳴催促她,“或許您應該現在下床整理一下自己的儀態?”
姬訣含糊的應著。
但她仍然隻是躺在床上,遲緩的眨動著雙眼,一下又一下,似乎還在被困意所縈繞。
鳳鳴甚至看到了她因為困意而泛起的淚花,“加圖巴距離您隻有三米了。”
她打了個哈欠。
數秒後,若有若無的腳步聲一步步靠近,變得清晰。
她的房門被人敲響。
一下,兩下,三下。
她這才勉強從床上起身,揉了揉充滿困意的雙眼,直至把兩隻眼睛揉的通紅。
門外的另一麵。
少年盯著從門縫中蔓延出來的夜色,眉心微皺。
此時已經入夜,就連長廊都點燃了燭台。
她的臥房居然是黑著的?
她到底在房間裡做什麼……
原本不緊不慢的敲門聲變得急促。
姬訣就在這陣敲門聲中,拿起方帕沾了一點水杯中的水,擦拭了幾下麵頰。
侍從拉住動作變得更為粗暴的少年,“少爺,少爺,您彆敲了……”
他望見少年眼中的凶狠,話音止住。
“你說的對,我的確不該再敲了。”
下一刻,少年一腳踢在了雕花的木門上。
‘嘭——’
一聲巨響之中,他撞開那道沉重的木門,衝進了房間。
他的目光輕而易舉的鎖定住了那道人影。
那道纖瘦的身影在黑暗中仍然鮮明的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她的手中拽著一件明顯屬於男性的寬大衣袍,歪斜的掛在臂彎,隻掩住了半邊肩頭。
衣袍下的一切都一覽無餘,細細的紅色肩帶,單薄的絲緞睡裙緊貼身體,勾勒出她柔軟動人的曲線。
任何一點顏色在那具白皙無暇的女體上都顯得濃墨重彩,更何況是這樣豔麗的紅。
昏暗夜色裡,她像是藏在少年夢境深處的魅魔,在他心底點燃一把大火。
他停住腳步,下意識回頭甩上了門,將身後的侍從,所有的目光都阻隔在門後。